新野彆致的小院裡。
綠草如茵,樹木成林,三間青石瓦的的小屋在那個時代,已經屬於獨門豪華彆墅的存在。
尤其是在新野城被諸葛亮設計焚毀,付之一炬之後,能有這麼一座曲徑通幽的好去處,那簡直如同仙境一般。
綠樹下,一張八角形的石桌,石桌的四位,放著四個圓形如鼓的石凳。
石桌旁邊的樹蔭下,是一個綠竹編成的躺椅。
顧澤此刻正悠閒的斜躺在椅子上,享受著樹蔭的清涼。
自從他隨大軍占據了新野之後,一直居住在許褚的軍營裡,可是就在前幾天,在他請許褚吃了一頓火鍋,並傳授他拿下荊州之法的第二天。
許褚興衝衝的跑來,說發現了一個絕好的去處,先生一定喜歡。
於是就把他帶來了這裡。
看著小院西牆角下扔著的一張編了一半的破草鞋,顧澤就完全猜到了這個小院的主人。
“劉備,織席販履之輩,沒想到你在新野的時候,還是忘不了老本行,偷偷在這裡建立了自己的彆院,練習自己的織席販履之術!”
“難怪時常找不到你,真是狡兔三窟!”
顧澤一陣冷笑,若不是他親自穿越一趟,來到這個古三國的時代見證奇跡,他還真不敢信那個被歌頌成奮鬥一生不知疲倦的劉皇叔,原來還是個玩物喪誌癡心編草鞋的主。
“先生!”
“先生可在麼?”
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小院的大門被人差點撞翻,緊接著便看到了許褚那偉岸魁梧的身材。
“先生,俺要出征了!”
許褚興奮的跑到顧澤的身邊,拎起石桌上的水壺先仰脖灌了個飽。
“要去追襲劉備了麼?”
顧澤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那個潔白乾淨的水壺上留下的五個指印,心中不悅的勉強說道。
“是啊!”
許褚抹了一把下頜上的水滴:“俺要隨俺家主公帶領一萬輕騎追劉備去,那兔崽子正往樊城趕著呢!”
“所以俺來跟先生告個彆,順便問問俺這一趟,能立功不?”
顧澤一睜眼,翻身坐起來,抬頭盯著許褚:“你就打算這麼走了?還來跟我告彆?”
許褚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呲牙說道:“那哪能呢,俺許褚還能這麼不上道?”
隨即回頭,向著小院的門外喝了一聲:“送進來!”
話音剛落,隻見從門外魚貫而來走進四五個虎賁士,各處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裡儘是山珍海味的美食,最後一個兵卒的懷裡,還抱著一壇子九釀春好酒。
“俺這次雖丞相出征,多則三四天,少則一兩天就能回來。”
“先生在這裡安心住著,俺著小的們給你帶了些好酒好菜,您放心的吃。”
隨即有指了指那壇好酒,大有不舍之意:“這酒是俺冒著生命的危險,花了許昌三座府宅的好處才從滿寵看守的庫房裡搞出來的。先生要是喝不了,給俺留一點兒,等俺回來之後咱們一起痛飲。”
“嘿嘿,反正你自己喝,也乏味嘛!”
顧澤不耐煩地連連擺手,下了逐客令:“趕緊走,趕緊走!你不來,沒人給我搶酒喝,我巴不得呢!”
“彆……”
許褚先揮手令那些送東西的虎賁士退出了院子,回虎賁營歸隊,這才上前腆著臉央求:“先生,俺這次出征捉劉備,能立功不?你給俺指條道,讓俺再風光一把?”
顧澤忽然又躺了下去,閉著眼微微搖了搖頭:“你這次去,立不了功!”
許褚一陣驚愕:“啊?為何立不了功?”
“先生給俺想個折啊!俺好不容易有出征的機會。”
在他看來,讓自己立功受賞對於先生來說簡直不要太容易,不費吹灰之力。
就看先生願不願意花費這吹灰之力了。
顧澤閉著眼,鼾聲逐漸的響起。
許褚等了片刻,想要叫醒顧澤,又怕先生生氣,以後都沒有機會再從他這裡討妙策贏獎勵了。
“先生,那俺就走了!”
“大軍要出發了。”
許褚又等了片時,這才不得以離了院子,趕回曹營。
……
新野城外,旌旗獵獵,戰鼓齊鳴。
虎狼之師,兵鋒所指——樊城!
一萬輕裝鐵騎,奮蹄而去。
馬踏之聲如龍吟,煙塵陣陣,勢若奔雷!
顧澤躺在椅子上,聞到一陣陣塵土的氣息。
“曹軍的一萬輕騎已經出動了!”
顧澤回顧著腦海中的記憶。
接下來,曆史畫卷中最為壯觀的名場麵即將上演。
長阪坡之戰!
子龍七進七出戰陣,一戰成名,綻放輝煌!
“子龍忠義,我可以不在乎劉大耳和諸葛村夫,卻不能不在乎子龍!”
顧澤在新野的時候,最好的密友就是趙雲,兩個人可以說亦師亦友。
這也是為何顧澤堅持不肯給許褚出主意的原因。
許褚若要在長阪坡立功,趙雲是繞不過去的坎。
顧澤不想讓趙雲受傷。
“差不多該到離開的時候了!”顧澤睜開眼,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此刻猶然飄著曹操騎兵出發的時候所濺起來的灰塵。
耳邊也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萬千馬蹄踏地的聲音。
“此刻我在軍中,行動不便。若要離開,隻怕會被人發現。”
“且等曹老板在荊州站穩了腳跟,荊州相對平穩安全之後,我在伺機離開荊州。”
顧澤尋思著:“荊州是個好地方,肥的很。我還是得操縱許褚,從荊州撈點好處才行!”
“離開之後,我便前往冀州,在那裡安身立命,頤養天年!”
顧澤從來不想當天使,他給許褚出謀劃策,要的是回饋,主打的就是各取所需,彼此成全。
按照他所知道的曆史進程,曹老板那下荊州之後,會達到他事業的巔峰。
而緊跟著隨之而來的赤壁之戰,會讓曹老板享受過山車式的驚險刺激,讓他的事業一夜之間達到穀底。
“赤壁之戰,曹營會變成一個人間地獄,活下來的也得扒層皮,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那亂軍之中。”
“到那個時候,許褚連自己都顧不過來,怎麼可能保全的了我?”
“搞一筆錢財,溜之大吉前往冀州過神仙日子,何其美也!”
顧澤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趕在赤壁大戰前前往冀州,遠離赤壁戰場,省的殃及池魚,惹禍上身。
……
此時,荊州襄陽城內,刺史府的後堂裡。
劉表已經病入膏肓,難以下床半個多月了。蔡夫人命令侍從丫鬟每日喂食湯藥,卻始終不見好轉。
“我幾次命你傳令往新野找我兄弟劉玄德,往江夏傳長子劉琦前來見我,為何直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頭發花白,骨瘦如柴的劉表,正伏在臥榻上呼呼喘著粗氣,不時的咳嗽著,一口氣上不來,恐怕就要歸西。
“老爺,早就派人去傳過了,新野劉備不但不奉命,還把咱們荊州的傳令官給打了出來,說什麼‘劉表昏庸,想騙我進襄陽,害我性命’。“
”江夏劉琦那個小畜生倒是沒打出來他老子的命令,可就是奉命不執行,多少次去傳他了,總是答應著,可就是不起來前來!”
“真是白疼他了!”
蔡夫人站在一旁,摟著年方十三歲的親生兒子劉琮,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還說!”
劉表一陣憤怒:“當初玄德在荊州的時候,若不是你連同你哥哥蔡瑁,幾次三番的瞞著我加害他,他又怎麼會如此多疑?儘是你們給我惹下的禍端!”
“如今曹操百萬大軍前來攻打荊州,試問荊州除了我兄弟劉備之外,誰能抵擋的了?誰有有這個勇氣出去披掛上陣,跟曹操血戰到底?”
“咳咳……咳咳……”
劉表憤怒至極,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儘是一些酒囊飯袋的鼠輩,玩弄權術,自相殘殺倒是在行,指望他們戍邊禦敵?笑話!”
蔡夫人冷笑一聲:“老爺,你也彆太看不上你這些部下了!”
“這麼多年來,若不是你這些部下忠心耿耿的輔佐於你,你能有今天?隻怕多少年前荊州便被孫堅孫策他們江東兵馬給蕩平了吧。那個時候,你兄弟劉玄德在哪兒呢?還不是被曹丞相趕得如喪家之犬,無處投奔?”
“你還真把他當寶貝了!指望他守衛荊州?真是笑話!”
“你!你……”
劉表沒想到一向溫柔賢惠,對他百依百順的蔡夫人,這會竟然說出這麼針鋒相對,絲毫不讓人的話來。
可是他又無可奈何,如今刺史府裡的外部事務,全部落在蔡瑁張允的手裡,而內部事務又掌握在蔡夫人的手中。
他自己病入膏肓,連起身上廁所都不能自理,堂堂的荊州刺史,這時候也隻好仰人鼻息,任人擺布了!
“哎,悔不聽昔日玄德之言……”
劉表低聲歎息,懊悔不已。
劉備初來荊州的時候,就已經看到荊州的氏族權力過大,建議劉表削弱蔡氏宗族的職權。
隻是當時劉表剛剛生病在床,長子劉琦又被排擠在江夏,他在襄陽變成了孤家寡人,手下無人可用,隻好依賴蔡氏黃氏和張氏宗族的官員治理荊州,並暗地裡支持玄德入荊州為官,頂替氏族手裡的一部分權力。
但劉備缺乏安全感,唯恐人單勢孤的自己在荊州不容於氏族,早晚會被加害而死,所以遠走新野,也拋下了劉表。
“劉琦,琦兒……”
“你再不回來,恐怕你我父子,難見這最後一麵了!”
昔日叱吒風雲的荊州刺史,八駿之一的劉表,此時僵臥在床上,老淚縱橫。
“老爺,節哀。”
“荊州和府中的事,你隻管吩咐我和我兄長蔡瑁。若老爺有後事遺言,難道琮兒不是你大鱷親骨肉,何必念念不忘那個不孝子?他若真的惦記老爺你的死活,也不會幾次傳召,都抗令不尊,至今不來看你一眼了。”
劉表忽然變得冷靜了下來,仰麵躺在床上,雙目呆滯的看著屋頂,眼神變得空洞而呆滯。一句話也不說,整個臥室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老爺安心休息,妾身晚點兒再來看你。”
蔡夫人渾身不自在,一種莫名的寒意襲身而來,急忙起身,牽著劉琮的手退了出來。
劉表也毫無反應,似乎已經睡去。
隻有拿滴滴清淚,從他衰老的眼角裡滾滾留下,浸濕了枕邊的毛巾。
……
於此同時,外堂裡,卻異常的熱鬨。
曹操統兵六十萬,席卷而來,荊襄風雨飄搖!
荊州各氏族,地方名士,紛紛議論,惶恐不已,對於荊州的前程,信心不足。
“曹丞相南下,勢不可擋。如今新野劉備已經敗了,逃亡在外不知道身在何處,即便是據守樊城,也隻是偏安一城而已,難以持久,更不可能支援我們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