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跪在門外的身子,一動不動。
路燈打在她的臉上,有些許慘白。
陳媽年紀大了,還下著這麼大的雨,這麼幾個小時,身體估計吃不消。
蘇曼的心開始有些亂。
要說對陳媽沒有惻隱之心,是不可能的。
猶豫之際,又聽葉綾有些慌亂地問:“夫人,這天氣預報還說,今晚可能會有冰雹,陳姐繼續這麼跪下去......”
“你下去給她送個傘,勸她回去吧,我和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告訴她,如果她同意不把她的侄女送到周家去,她侄女的醫藥費我可以出,之前說過的,要資助孩子的事,也都算數。”蘇曼說。
看到陳小玥,蘇曼就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陳小玥的遭遇,跟她太像了。
有一個賭鬼父親,父親都為了賭,選擇“賣”掉自己的女兒。
蘇曼也相信,如果陳小玥真到了周家,下場不會好。
陳媽說談好了,不會讓孩子做童養媳,這些也都是哄騙小玥的話術,一個緩兵之計而已。等小玥真到了周家,要怎麼處置小玥,還不是周家人說了算?
到時候小玥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想逃出來,就難比登天了。
“好嘞,我現在就去看看陳姐。”葉綾一口應下,拿著兩把傘,踢踢踏踏地著急下樓了。
跪在門外的陳媽,看到園子裡的聲控燈亮起,原本失神暗淡的眼睛,多了一抹光亮。
但是看到來的人不是蘇曼,而是葉綾,那抹光又熄滅了。
葉綾走到陳媽身邊,把傘撐在了陳媽頭上,“陳姐,你這是何苦呢?先起來。”
她伸手把陳媽扶起來,陳媽卻不願意起來。
“小姐還是不肯見我?”
“夫人說,跟你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葉綾歎了一口氣,“陳姐,早知現在,何必當初?聽說你從小就小姐身邊照顧,按理說,你們情分更深才對。隻是陳姐,彆怪我多嘴,我們做家政這一行的,還是要講邊界感、分寸感,雇主對我們好,那是雇主人好,不是我們得寸進尺的理由。”
陳媽抹了一把眼淚,“是,阿綾你看得比我通透,我現在已經不求小姐原諒我,我隻想見小姐一麵,交代她好好照顧身體。”
“這些話我會幫你帶到。對了,夫人還說,如果你答應不把你的侄女送出去,夫人之前說的要資助孩子,都算數。”
陳媽兩頰的肉微微抽了抽,再忍不住,哭了出來:“小姐......我的小姐喲......”
葉綾把另一把雨傘塞到了陳媽手裡,“陳姐,走吧,彆讓夫人操心了,她心裡,也不比你好受。”
陳媽看著雨傘,發了一會兒呆,又看了眼二樓客廳微動的窗簾,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她攥緊葉綾的手,“阿綾,你幫我跟小姐說,我有件事,很重要的事,一定要當麵跟小姐說,要是我就這麼走了,我於心不安。”
“這......”
“你就跟小姐說,這件事,是有關她親生父母的事,很重要。”
葉綾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轉身回到宅子裡,快步回到樓上。
這一回,蘇曼下樓了。
見到蘇曼,陳媽哭得不能自已。
剛才葉綾已經把她扶起來了,現在再見到蘇曼,她又重新跪了下來。
蘇曼喉頭有些哽塞。
她強硬地壓下了鼻尖的那一抹酸澀,“您想說什麼?”
“小姐,我沒有告訴你嬸嬸,豆豆是蕭北聲的親生兒子,這件事我是打死都沒有告訴她。”
“嗯。”
看到蘇曼臉色冷漠,陳媽心痛不已:“小姐,陳媽反省過自己了,知道自己錯得很嚴重,你心裡怪我是應該的......有件事,我答應過我的恩人,不能告訴其他人。但是現在,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隻有這樣,才能跟你贖罪......”
“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去世了,我的父親是個賭鬼,這些我都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
陳媽搖頭:“不是的,小姐,您的母親,她可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