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因實驗室裡,法律的地位就像人類的良心,人人都知道有,可誰也沒見過,誰也不遵守。
一如這世界級瀕危的物種·蘇卡達陸龜,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高級飼料而已。
基因編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複活恐龍的成功更是擴大了人性的傲慢。瀕危動物又怎樣,法律刑罰又如何,在生態箱裡的可是全球唯二的暴虐霸王龍之一,能被它吃掉是陸龜的榮幸。
大不了,他們在蘇卡達陸龜滅絕之後再將它“複活”,這不正是基因實驗存在的意義嗎?
總之,掌握了基因技術的他們仿佛成了“上帝的手指”,指向哪裡,哪裡就能生機盎然,這種科技力量的奇妙一度讓他們產生了自己是“創世神”的錯覺。
此時,他們人手一杯咖啡,笑看幼龍繞著陸龜轉的場景,神情愜意、態度散漫。
“看來我們的‘小暴君’遇到了一點麻煩,它找不到食物的開口就像嬰兒找不到自己的奶嘴。”
他們哄笑起來,對幼龍在捕食上的碰壁喜聞樂見。
“這確實為難它了。”其中一人客觀地說,“這隻蘇卡達陸龜背甲堅固,硬度超過了它的爪子,它無法扒開它的殼。陸龜的體重是它的18倍,它也無法把它翻過來攻擊腹部。”
簡單來講,這是一個死局,幼龍注定要餓肚子了。
“要換另一隻食物嗎?它再聰明也隻是恐龍,第一次對付陸龜肯定不擅長。等它長大,有了成年迅猛龍的體型就能輕易咬碎龜背了。”
然而,變故就在一瞬間。
生態箱內,阿薩思繞著陸龜走了幾圈,爪子輕輕敲擊龜甲,又劃下了幾道不深不淺的痕跡。在確定爪子不如龜殼堅硬後,她立刻放棄了“扒”這個動作,改用“掏”。
陸龜又沉又堅硬,表皮又老又厚實,怎麼看都不算是一份好飯。可她沒有選擇,隻能想儘辦法獲取食物。
攻不破、翻不轉,想下嘴固然難,但它縮頭的脖頸處可比龜殼柔軟多了。她思量片刻,為防意外沒有從頭部攻擊,而是繞到了陸龜後方,用利爪掏起了它的尾部。
這種從後攻擊的行為極不體麵,像極了大草原上的流氓·鬣狗的狩獵手法。可它相當奏效,爪子一把刺入了皮肉,陸龜痛地伸出頭、轉過來想咬她,但她哪會輕易讓它得逞。
她就綴在陸龜背後,靈活閃避它的反擊,並將它的血肉緩緩掏空……
這幾乎是一場慢條斯理的虐殺,做得她極為不適,即使在陸龜體力不支時她迅速咬斷了它的喉嚨,可它眼中逐漸熄滅的光還是令她動容。
萬物有靈——她的腦海中不知為何冒出了這個詞。
她不自覺地為之靜默。
但很快,她低頭大口吃起了龜肉,拋棄了所有心理負擔。
不為彆的,如今的她也是“萬物有靈”的一員。遵從自然規則,遵從生存本能,不浪費到嘴的食物才是“有靈”。
吐掉難嚼的龜皮,她不緊不慢地吃空了陸龜。味道不錯,肉質較韌但帶著清甜的草香,其中尤以四肢為最。
殊不知,在她吃得香的時候一群“聰明人”破了防。從她給獵物“掏肛”開始,他們杯中的咖啡就再也沒有動過。
“我不記得我們對它添加了鬣狗的基因?”
“最核心的基因部分隻有博士知道,萬一真是鬣狗呢?”
“夥計們,這不是重點!法克!你們就沒想到嗎?如果它沒有鬣狗的基因卻使用了鬣狗的捕獵手段,那麼在某種程度上,它的智商稱得上恐怖。上帝啊,這是一隻高智商生物!你們第一次見到陸龜就能想到怎麼對付它嗎?”
“或許它體內的遠古基因教會了它怎麼對付陸龜?”也有人不以為意,“在恐龍生活的年代就有巨龜了,我不信食肉龍沒吃過龜類,它擁有的遺傳片段可是多樣的。”
一頓飯的時間人類爭論不休,到最後還請來了吳博士。
吳博士仍然是一副見慣了大場麵的樣子,仿佛研究員來一句“幼龍長出翅膀飛走了”他都能心平氣和地接上一句“真的?哇哦,了不起”……
他對基因造物的一切變化都看在眼裡,也樂於接納。
對他來說,造物本身就是奇跡,一個奇跡誕生更多的奇跡實屬正常。
“它確實聰明,也在不斷試探自己處於食物鏈的什麼地位。”亨利溫和道,“項目中沒有涉及鬣狗的基因,可它偏偏做到了遺傳片段外的事——”
以他對恐龍的了解,無論是霸王龍還是迅猛龍都不會有如此手段去對付一隻龜,它們隻會在長大後才把龜列入食譜。
亨利:“這說明它是有頭腦的天生獵手。”
他承認第二隻資產比第一隻聰明,所以臨時決定再加一些變量:“從今天起,這裡會多一名飼養員,是時候增加一些人與恐龍的互動了。趁現在得讓它明白,人類是飼養者是訓練者,而不是食物。”
唯獨“人類是食物”這點,他想讓它“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