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思的個頭又大了一圈。
或許是腦袋變大了腦容量也跟著漲,她腦子裡的霧又去了幾分,讓她學東西的速度快了不少。其中,當屬“學習語言”這塊最有成效。
哪怕沒經過係統化的教育,可碎片式的詞彙積累也能達成質變。
時至今日,她已能聽懂人類的短句,要是去掉部分專業術語,她也能挑戰一下他們的長句。
能聽懂的感覺很好,人類從不會在交流時避開她,這無疑給了她一種“竊聽”的刺激感。
隔著一層玻璃罩,他們對她毫無防備,幾乎是事無巨細地將實驗室的八卦、博士的命令、養龍的安排乃至自己的情緒都交代個遍。她聽在耳中,記在心裡,不僅消磨了時間,還對自身處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來,她和他們都呆在“實驗室”裡,而她住的地方叫“生態箱”。
她並非是“實驗室”中獨一無二的恐龍,據說隔壁就關著她的同類,還是一隻灰白色、紅眼睛的“姐姐”。
起初她不理解“姐姐”這個詞的含義,隻以為是另一隻幼龍的特定稱呼,叫“塞絲特”。
直到某天,一位研究員對她的成長數據感到匪夷所思並請來自己的姐姐幫忙時,她才明白“姐姐”是什麼意思。
彼時,兩個研究員站在生態箱前,有著近乎相同的身高和相似的麵孔。她們的氣味順著通風管道進入箱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敏銳地品出她們的血肉味道應該是一致的。
一致?
所以“姐姐”並不是另一隻幼龍的名字,而是指與她有著同樣的身體、相似的麵貌和血肉構成的“人”嗎?
是同類,也是血與血同源的象征。
想到這點,她不禁對另一隻幼龍生起了強烈的好奇心,特彆想見一見它。
可這注定隻是妄想,對方被關在隔壁,因長得很好而被整個實驗室寄予厚望,平時由吳博士親自看護,比她的待遇“高”多了。
她時常聽到研究員拿她跟另一隻幼龍做對比,說什麼“銀灰色的恐龍有,但灰白色紅眼睛的恐龍可沒有,公司對外展出的肯定是第一隻”,以及“如果第二隻的顏色能奇怪點,它就不用辛苦捕獵了,博士會養著它”……
簡單來說,她因為外表不夠出色,所以不得展出,隻能淪落到“充當實驗體收集數據”的地步。
可不知為何,她心中非但沒有半點遺憾,還萬分慶幸自己長得普通。好吧,這是她第一次感謝自己長得像個惡魔。
但比起這些“小事”,她更在意的是人類對她的研究。往往,她總能在人類的對話中找到自己的優勢和定位。
比如那對研究員姐妹,當妹妹把她的數據交給姐姐後,那位姐姐就眉頭緊皺,像是見識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接著,對方語氣凝重地說道:“一般來說,動物的大腦大小在它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雖然會在成長的過程中發生一定變化,但絕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增長。”
該是核桃大小的腦子就隻能是核桃大小,不可能長成西瓜。
“可是這一隻,它的大腦……”她驚疑不定,“一直在變大嗎?發育形狀與人類的大腦相似?另一隻也是這樣嗎?”
妹妹歎了一口氣:“正因為另一隻不是,所以我才更擔心。”
“我不敢驚動博士,我懷疑他在製造第二隻資產時根本沒有延用同一組基因,而是把闊鼻猴或黑猩猩的基因換成另一種靈長類的……至於換了什麼,我不敢猜更不敢說。”
兩姐妹麵麵相覷,一句不說卻勝過千言萬語。
她們沒有深究和質問,所做的隻是將數據報告放下,裝作無事發生,隻為保全自己。
她們一個照常在實驗室看護、記錄數據,另一個也在島上工作,飼養草食性恐龍。各司其職,仿佛從未私下接觸過。
阿薩思能讀出她們平靜的表麵下隱藏的恐懼,那種一見到她就“血流加快、呼吸急促”的氣息能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讓她不自覺地盯著她們的脖子看。
好在她長大了,對自己的獸性和食欲有了一定的控製力。否則,她們時不時的注視會被她視為挑釁,進而她會攻擊籠子,引發騷亂。
不過托她們的福,她對自己的腦子多了些了解。
看來她的確是獨一無二的恐龍,畢竟她的頭腦與她的同類截然不同。
*
近幾日,由於她捕食鱷魚的技巧越來越熟練,人類便停了鱷魚的供給,改換投喂紅腹鯊,也就是“食人魚”。
它們雖然有“鯊”的名頭,但實際上是淡水魚種。一般生活在河流和溪水中,喜歡群居,熱衷食肉,有著極其鋒利的牙齒,利到能在鋼鐵上留下咬痕。
凡是被它們盯上的獵物沒有一隻能逃出生天,而這些獵物中也包括了某些倒黴的土著人類。
午後,生態箱的水位又高了,食人魚遊了進來。
她並不想暴露自己會遊泳的技能,隻能“委委屈屈”地縮在不大的陸地上,趾甲不緊不慢地敲擊著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