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進山林裡才會知道,山上怪石嶙峋,更像是一座由無數大石頭堆壘起來的石山,而這些林木,不過就是在山石縫隙中和泥土淤積的地方,爭得一席之地。
無數年下來,它們還是將整個山體遮住,掩蓋了這座山本來的麵目,唯一沒遮住的,就是那麵向陽坡麵上的陡峭懸崖蜂石岩。
山上林木以水青岡樹為主。
這是一種紅葉樹種,進入秋季,隨著氣溫不斷降低,葉子就會漸漸由綠變得骨黃、金黃。變紅,連同柿樹、烏柏、毛栗子樹等秋季的紅葉樹,或深或淺,或濃或淡,共同彩繪著大山的絢麗,同唱火辣辣的熱情。
隻是,到了嚴冬,這些絢麗也早已經落幕,變得深沉。
青岡子,是水青岡樹的果實,在過去,也是山裡人常見的糧食之一。
這種果實外形有點像陀螺,等到果實完全成熟之後外麵還有一層刺,將刺撥開後,露出裡麵的長卵形果實,大小和花生米差不多。
毛栗子,就是常說的板栗,是山裡邊是野生的,外麵是一個有刺的外殼包裹著。
這些東西,對於山裡邊的不少野物來說,就是極好的食物,野豬、猴子、鬆鼠等野物經常光顧。
正是如此,不少喜歡攆山的人,對這地方都熟,缺肉缺油的年頭,都想著能打上隻野豬帶回去,肉也有了,油也能弄出不少。
儘管野豬肉騷氣,油也不好吃,總有股怪味,但能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有什麼好挑的?
至於賣,就連竹溜子、麂子的肉都才賣那麼一點錢,就更彆提遠遠不如的野豬肉了,根本賣不上價,關鍵是打野豬,那其中的凶險難言。
讓陳安沒有想到的是,在他順著山林中的小道,剛走到那麵石崖邊上的時候,兩條青川犬突然停下了腳步,朝著下方張望,並發出嗚嗚的凶聲。
陳安定睛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居然已經有人先到了,是黑潭子村的,陳安認得人,卻一時間叫不出名字,隻記得他們也是經常打山的人。
山裡人管打獵叫攆山,因為少不了滿山遍野的追攆,這不用多說。
管采藥的叫打山,則是因為一路上敲敲打打,驚退附近野獸的原因而被叫做打山。
兩人正站在蜂石岩那棵大漆樹下麵的石頭坡地上,對著樹下邊的石洞指指點點。
不用說也知道,他們肯定發現洞裡有黑娃子了。
陳安揉了揉兩隻青川犬的腦袋,就在林間蹲了下來,遠遠地看著那兩人。
原本陳安打算先來看看情況,能弄就弄,實在沒把握就再另外想其他更周全的法子。
這是師傅李豆花的考驗不假,但他更清楚,攆山,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情。
但眼下,他卻是有了今天必須將這頭黑娃子弄到手的念頭。
因為他清楚,既然已經有人發現,那就意味著,留給他的時間不會多。
正如李豆花所說,如果連隻在洞裡睡覺的黑娃子都搞不定,以後攆山的路子,也得好好掂量。畢竟,山裡頭撞見的活蹦亂跳的黑娃子,那可比洞裡冬眠的黑娃子難搞多了。
這是敲悶棍,做設置的好時機。
關鍵是,黑娃子渾身是寶,值錢!
熊肉也賣不上什麼錢,但比起野豬肉,那也強得多。
熊掌這東西,自古就是珍饈。
而熊油,也遠不是野豬油能比的,可以說是拿來食用最好的油。
打到一頭黑娃子,少說也能解決一家子半年的食用油,並且不用太省。
熊鼻子、熊膝蓋骨,是能做藥或是泡酒的,供銷社有收購。
至於熊膽,更是珍貴,那是一大筆錢。
時間不等人……必須爭,必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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