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山很興奮,天還未亮的時候就醒了。山洞裡黑沉沉的,晚上睡覺的時候,專門選的幾個粗大木頭架在火堆上,此時已經燒得隻剩下些餘燼。見陳安和甄應全還沒有動靜,他打開電筒,悄摸著到火邊,弄了些細的樹枝,將還紅著的木炭聚攏到一起,鼓著腮幫子吹,沒幾下,將火點燃,又往裡麵加了些粗大的木柴。然後,他掀開門擋洞口的幾根枝葉,提著鐵鼎罐到外麵坡上裝了滿滿一罐子雪回來,吊在火上燒著。儘管他動靜很小,但還是將陳安和甄應全給弄醒了。陳安透過堵在洞口的枝葉縫隙往外看,見外麵黑沉沉地,他不由問道:“蛋子哥,你起那麼早乾啥子”“我睡不著了,心裡邊老是想著昨天下午下的那些套……”宏山撓撓頭:“狗娃子,你說能逮到些啥子”“我啷個曉得,但是可以肯定地說,能逮到東西,但絕對不會多!”“為啥子”“山裡這些野物機敏的很,昨天我們三個人,外加那麼多條狗在那片林子裡邊轉,留下各種痕跡、氣味,那些野物,輕易不會上當,得等它們靜一靜。今天就不要想著去那地方溜套子了,明天傍晚再去。”宏山多少有些失望:“這樣啊!”陳安見狀,又補充了一句:“時間還早,再多睡哈,精神養足了,今天少不了在山裡折騰!”宏山搖搖頭:“我睡不著了,你們睡嘛……我燒點水,煮些粉條,等我煮好了叫你們,那時候天也該亮了!”見他這麼說,陳安和甄應全也不管他,重新裹被子裡躺下。但正如宏山所說,醒了以後再想睡著,就有些難度了,翻來覆去好一陣睡不著,兩人乾脆也跟著翻爬起來,湊到火邊烤火。宏山往鐵鼎罐裡裝了幾次雪,每次放得滿滿當當,總算化了有半鐵鼎罐的水。陳安見鐵鼎罐裡的水差不多了,提過自己背來的背篼,翻出蛇皮袋裡用紙包著的一塊火鍋底料,掰下小半塊扔鐵鼎罐裡邊。昨天剛到山裡,沒有獵獲,隻能將帶來的粉條、狼肉乾往裡麵放了一些,至於綠葉菜,進山的時候,在溝裡遇到些野韭菜,甄應全隨手薅了一些帶著。昨天晚上弄吃食的時候,已經被甄應全挑揀出來簡單洗過,現在直接往裡麵擰了一把。苕粉做出的粉條勁道、耐煮,現在本就是乾的,也就早早放在鐵鼎罐裡麵煮著。等到紅豔豔的湯汁沸騰起來,還多等一會兒,粉條才軟和。做法粗獷,但吃起來味道依然非常不錯。“儘可能吃飽一些,等天亮進山,就隻有等到晚上回來!”陳安叮囑了道:“雪天穿山,有的時候還要追攆獵物,會很耗費體力,不吃飽了到下午可遭不住!”甄應全笑笑:“是得吃飽點才有力氣賺錢,希望晚上就能吃到肉!”宏山看著甄應全,說道:“甄叔,你這話就有點不妥當了,啥子叫希望,那是肯定能吃上,彆說你自己就是老手,還有狗娃子和十一條狗,就這陣容,伱居然說是希望,吃肉不是板上釘釘的事蠻”他一陣嘚瑟,引得陳安和甄應全都笑了起來。緊著肚子吃飽,稍作休息後,三人默契地開始檢查自己帶來的獵槍和隨身帶著的工具,在外麵天色亮起來以後,一起鑽出棚子。陳安捧了些雪,在臉上使勁地搓洗一下,頭腦一下子變得清醒,原本隻覺得外麵很冷的臉麵,也很快熱了起來。不用說,肯定是他帶著招財它們領頭前行。陳安打的是珍皮獸的主意,山裡的珍皮獸有好幾種。石貂、水獺、赤狐、貉子、果子狸、獾子、大靈貓、小靈貓、豹貓這些都比較小,大的還有豹子、黑娃子、狼和猞猁。找到大的野物的幾率太小,黑娃子還好說一些,尤其豹子、猞猁和狼,這些猛獸非常機敏,在山裡的數量又太少,往往人還沒有發現它們,它們已經先一步跑掉了。這事兒得看運氣,如果發現蹤跡,必追無疑。到了冬天,不少野物都遷至山穀低矮背風的地方活動,而且不少野物離不開水。陳安首選的目標,不是忙著到密林中折騰,而是準備沿著有河流的山穀搜尋。彆的不說,石貂這小東西離不了水,喝水是它們的日常所需,所以,洞穴通常離河流不遠。還有水獺就是生活在溝穀裡的。林子裡枝葉密集,哪怕葉子落光了,也看不出多遠,光線昏暗得多,而且容易發出響動,不是好的選擇。河穀一般都比較開闊,能注意到兩邊山林的情況,有獵狗在,也能及時發現野物驚竄時出現的響動和留下的蹤跡。山裡溝穀眾多,交錯縱橫,陳安也沒走遠,選著一條小溪流就領著三人紮了進去。地處深山,很少有人光顧的原因,三人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雪地上竄跳的一抹白影,聽到三人和一群獵狗穿行發出的聲響,小東西立刻匍匐在地上,探出小腦袋,朝著溝裡張望。細細一看,那是一隻全身雪白僅留下一小段黢黑尾巴尖的小動物。“是啥子”宏山驚奇地問:“貂蠻”陳安笑道:“石貂撒……這就認不倒了嗦!”“上次我見到石貂的時候,不是這種顏色的嘛!”宏山滿臉疑惑。甄應全插嘴道:“它四季換毛,冬天就換成這種顏色咯!”宏山咧嘴笑了起來:“小家夥,膽子不小,見到我們來了還不跑,這不是送到嘴邊的肉蠻!”陳安笑笑,衝著早已經盯著它張望的招財發出指令,招財立刻領頭衝上山坡。那石貂見狀不妙,在雪地上飛奔,但那小短腿,在會深陷的雪地上,根本跑不快,但竄跳得相當厲害,一次縱躍就能出去兩米多遠。即使這樣,沒跑出多遠,就被幾條獵狗追攆得不得不竄到樹上。三人到了樹下,陳安看著蹲在樹枝上的石貂說道:“這小東西,在崖壁上更靈活,一旦上了懸崖,就很難逮到了。”頓了一下,他偏頭看著宏山:“蛋子哥,接下來看你的了!”這小東西,不管是用甄應全的火槍還是自己手裡的雙管,打落下來,皮毛會有不小的損傷,是非常不值當的事情。年年用彈弓打斑鳩的宏山,彈弓玩得溜,對付這種小動物,最是合適。宏山自信地一笑,將兜裡挽著的彈弓取出來,往彈兜裡裝上石子,拉開橡皮瞄著。啪……石子擦著石貂旁邊飛過,打得樹上的積雪紛落,反倒驚得石貂幾下竄跳,跳到了旁邊的樹上,引得幾條獵狗又圍了上去,昂著頭朝它張望。“蛋子哥,你不行嘛,退步咯!”陳安笑道。“有了獵槍,我就再也沒有碰過這玩意兒,手有些生了,沒了準頭,等我再來,下一次肯定打中!”宏山再次掏了石子裝好,追到樹下,再次瞄準。這一次,打到石貂腦袋,小東西頓時從樹枝上掉下來,吱吱叫著,在雪地上扭動著身體。趕在狗咬之前,宏山先一步撲上去,將石貂按住,跟著直接擰了一下腦袋,終結它的小命,然後裝隨身的蛇皮袋裡。三人重新返回山穀,繼續搜尋。一整天下來,運氣還不錯,石貂弄了三隻,得了一隻水獺和一隻狐狸,另外還見到兩隻野雞,也順手打了,帶回去吃肉。走了不少路,能弄到這麼些東西,也是相當不錯,算是開門紅。要是每天都能這樣,三人能將嘴笑得咧到耳後根。都是珍皮小獸,單是石貂,一張皮就能賣三四十塊錢呢。眼看天色漸晚,還有些發灰,可能要下雪,三人早早地往落腳的石洞趕。這種時候,肯定是抄近路往回走,誰還去順著山溝彎彎繞繞。三人翻過小山頭,從小斜坡上呲溜著往下滑的時候,突然聽到跑在前麵的招財在小土坡上的一棵大樹根腳叫了起來。“樹下肯定有東西!”陳安已經很熟悉招財的性子,一看就知道大概情況。他領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下去,宏山腿腳麻利,跑得凶猛,先一步跑到那小土坡上的大樹旁邊,盯著樹根腳看。等到陳安和甄應全趕到,宏山開口問道:“狗娃子,你看這是不是一個獾子洞”陳安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去,這土坡的大樹下邊,盤著幾根粗大的老樹根,被雪蓋上一層,還是露出了側麵的根皮。樹根下邊是個略帶些橢圓的土洞,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長期的雨水衝刷在樹根之間形成的天然裂縫。但是仔細一看,就能看不不對的地方,因為洞口周圍幾乎沒有積雪,前方的積雪被趟乾淨了,還能看出密密麻麻的兩三個月大的小狗一樣的腳印。看到這情況,陳安和甄應全都樂了。甄應全笑著說道:“鐵蛋,是獾子洞,這下我們可有口福了。”宏山有些擔心地說:“彆高興太早,這獾子都不確定在不在洞裡邊”“應該在吧,夏天不好說,但是冬天,那麼冷的天氣,它應該在裡邊躲著。”甄應全也有些不確定了,那些腳印進進出出的,還真說不準,他轉而朝著陳安投來詢問的目光。“這還用想,肯定在撒!沒看到招財在衝著洞口叫蠻”陳安此話一出口,宏山和甄應全都不由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宏山一拍腦袋:“哎呀,看看我這個腦子……啷個辦,堵洞口摟它一槍”山裡轉了一天,要不就是放狗,要不就是用彈弓,一天到晚,一槍沒放過,宏山有些手癢了。........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