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知道,陳安非常警醒,尤其是在山裡。
大概也隻有在家,他才會睡得非常踏實。
安穩地過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宏山和甄應全已經將早飯做熟。
三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又熬了些小米粥,喂過幾條獵狗,然後開始收拾東西,各自背上背篼,順著來時留下標記的路出山。
其實,那些崹參即使打了封包,也沒多少份量,豹骨、豹皮之類,也就三十來斤的樣子,最重的還要數之前采挖到的那些天麻、茯苓、靈芝、烏梢蛇等珍貴、值錢的藥材,那是裝了滿滿的四袋。
宏山專門背這些藥材了,背篼裡裝滿,背篼上麵又架了兩袋,再綁上他的鋪蓋,真得有近兩百斤的樣子。
剩下的,主要在甄應全那裡,而陳安的背篼裡,就是那些崹參、豹骨和豹皮,再加上鋪蓋,差不多百來斤的樣子。
背著這麼多東西,三人在這到處是溝壑的深山老林,走得異常艱難。
來的時候,從洋縣到山裡,不過兩天時間,可這趟回去,花了兩天才回到山裡的東溝村,還剩下好幾十裡路才到洋縣,這樣走走停停,一天未必能趕到。
三人現在算是真正明白,為什麼尋參人到了山裡,不打獵物,也不采挖彆的藥材了,有這些東西掛礙,注意力不集中是其一,多了這許多東西掛礙,也難在山裡穿行,走不遠。
當然了,陳安他們三人並不後悔,總比到最後空手而歸強,怎麼賺不是賺?
山裡那些崹參,不知道被多少人找過了,也不知道找了多少年,存留下來的崹參,其稀少程度可見一斑,已經碰到兩次崹參了陳安可不會認為自己每次都能有這等大運。
好在,在收集那些夜明砂的時候,和東溝村裡人大都照過麵,幫忙搬運夜明砂的幾個已經算是認識,當天晚上在村裡找了戶人家過了一夜,顯露出來的,也就是那些在村民眼中同樣很值錢,但卻不會動歪心思的藥材。
問起來以後,三人的口徑一致,都說是上次來弄夜明砂的時候,見到山裡藥材多,所以就約著一起來轉轉,沒想到運氣還行,找了些好東西,還打了隻豹子。
至於崹參,三人可不敢顯露出來,不然的話,都擔心能不能走出這深山裡的小村子,哪怕手頭有獵槍,還有獵狗。
就連休息的時候,也不敢讓東西離開視線,三人也是輪番守夜的。
第二天一大早,甄應全花了十塊錢,直接請這戶人家的男主人用家裡的牛車拉著三人前往洋縣。
普通人到工地上一天工,也就一塊多錢的年頭,往洋縣跑一趟,可能要花他兩天時間,即使借用了牲口,這十塊錢,還是讓這家的男主人高興得不得了,痛快地答應下來。
一路上,三人或跟著走一程,或到牛車上躺一會,總算是輕鬆了不少,在傍晚的時候,終於抵達洋縣。
辭彆那村民,三人找了旅社歇下,讓宏山和甄應全看著東西,陳安到藥材公司去了一趟,發現已經關門歇業,隻能明天再去找胖子。
返回旅社的路上,看到宏山提著鐵鼎罐樂滋滋地往回走。
隔著老遠,陳安就隱約聞到了肉香味,緊走幾步追上宏山“醬牛肉?”
“你這鼻子靈得很……”
宏山說著,揭開鐵鼎罐蓋子,裡麵是半鍋切成薄片的醬牛肉“本來是去買點粉皮回去吃,省得分開一個個到旅社外麵吃飯麻煩,結果,到街上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就在路邊支起大鍋熬牛肉,隔老遠就聞到香了。
我湊過去看了看,聽人說是這家人的黃牛跟彆人家的牛頂架,滾崖摔死咯,我看買的人挺多,就想著買點嘗嘗,難得吃到一次牛肉……先嘗一塊,味道真的不錯!”
陳安看著那半鐵鼎罐牛肉,色澤醬紅,油潤光亮,肌肉中少量黃色半透明的牛筋,看上去肉質很緊實,確實漂亮,他在衣服上擦擦指頭,小心地拈起一塊塞入嘴巴,發現醬香濃鬱,酥嫩爽口,不硬不柴,那口感非常豐厚。
“好東西,吃了一塊還想再吃一塊……要是有點酒,那就更爽咯!”陳安一時間食指大動。
宏山卻是笑了起來,掏出衣服口袋裡裝著的酒瓶子“早想到咯,特意買了瓶城古酒。”
這是漢中城固本地產的酒,上次進山之前,請陳慶林那胖子吃飯的時候,喝的也是這種酒,味道相當不錯。聽胖子這“漢中通”介紹過,這是早在古代就傳下來的酒,在唐宋明清的時候,城固就有“酒肆玉液飄香,農家自釀常醉”的景象,還有“城古佳釀味甘美,醉倒東西南北客”的美名。
“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吧?”
“牛肉我挑的是最好嘞稱了幾斤,花了八塊,這瓶酒兩塊,攏共十塊錢!”
“奢侈!”
“當是慶祝!”
“喝的時候不能過量哈!”
“囉嗦,我那麼沒輕重?”
“看你打豹子的時候,是有點這種感覺!”
“我改,以後一定改,都長教訓咯!”
兩人一路說笑著回到旅社,陳安簡單說了下情況,然後三人湊在一起吃喝起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吵鬨聲。
三人微微一愣後,聽著吵鬨得很猛,開門站在二樓走廊上往下看。
見一女子揪著另外一個女子的頭發,從屋裡拖拽出來,又打又罵。
住進旅社的時候,三人看到過被揪著頭發的女子,還以為跟這旅社的老板是兩口子,聽著咒罵才知道,她是這旅社老板的小姨子,而現在揪著她頭發的才是老板的媳婦。
“你個浪皮子,老娘就外出半天的時間,你們就能給老子勾搭到一起去……早就看你們眉來眼去的有貓膩了……”
一句話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很顯然,姐夫跟小姨子瞎搞被逮到了。
動靜弄得不小,住進旅社的還有另外五六個人,紛紛鑽出房間看著下方的打罵,樂嗬嗬的,誰也沒有出聲勸阻的意思,都是在看戲。
這女子經不住打罵,找準時機往外麵跑了,那女人沒追上,很快折返回來,不多時,提著菜刀將屋裡的男人追攆出來,滿院子跑,邊追邊罵“你個狗日勒,老娘一個人你都伺候不好,還惦記著我家妹子……”
“是她主動找嘞我……”男人邊逃邊說。
“你還給老子狡辯,你那點花花心思,老娘還不曉得蠻,你不要讓老娘逮到,要是讓老娘逮到,不把你狗日勒砍死,剁了喂狗……”
兩人一追一逃,很快出了院子。
熱鬨沒了,看客各自回了房間,陳安他們三人也回屋繼續吃喝。
隻是,吃著吃著,陳安突然沒了胃口“我飽了,你們慢慢吃!”
宏山微微皺了下眉頭“這才吃了幾塊哦……你是有哪裡不舒服蠻?”
陳安搖搖頭“沒得哪裡不舒服,就是單純的不想吃了……”
見兩人也停下吃喝,他不得不再次強調“真沒得事兒,你們趕緊吃撒,我就是胃口不太好而已,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陳安沒法告訴兩人,在聽到那女的說要剁了男人喂狗的話語後,回來再吃這醬牛肉,突然想起了上輩子聽說過的漢中牛大碗麵館的事情,麵中牛肉裡吃出指甲蓋……
他胃裡莫名地一陣翻湧。
見狀,宏山和甄應全也就不管他。
而陳安卻是在想今天看到這事兒,要是發生在明年,這一男一女,怕是都要遭……怕是也不敢鬨這麼凶吧?
一轉眼,暴風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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