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跺名義上被稱作水鄉,其實是一個內陸城市。隻是在裡下河瀕臨揚市的地方有一塊天然的水域,這裡屬於三市交叉之所,屬於黃土溝的邊陲,呂小布看了看四周瘋狂跳著的蟲子,神情有些恍惚。管他丫的,既來之則安之吧,呂小布咬著牙,迎著風,默默向著黃土溝的方向前行。
這酒精的力量集中到了假日之後上班這一天才開始揮發,呂小布感覺有些頭疼欲裂,也許是鬱結的心情這一刻才找到了避風的港灣,眼前這一個荒蕪的水塘,外麵卻停著無數的破船,有修的,有壞的,有被拋棄的,宛如自己
一個月的值守平安無事,上訪的人也少了一大半,為群眾解決實事的許元康到黃土溝得到了村民們的熱情歡迎。
今天是在池塘警務站的最後一天值班,呂小布看了看身邊飛行的蟲子,使勁地揮了揮手。心道感謝你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的陪伴,然後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小布,你結束了之後先彆走,這裡還有一個頒獎晚會,表彰我們水域連續一個月沒有發生安全事故,縣裡麵那一位大佬可能要來。”身邊的高全順齜著嘴在笑:“說不定,這是你逆襲的一次機會。”
呂小布搖搖頭,有些木訥地回應道:“不參加的話,是不是要換個地方守魚塘?”
高全順遲疑了一下,說:“那不至於吧,已經在穀底了,難道還有地下層?不過也說不清楚,這位大佬是有名的暴脾氣,一言不合直接開懟,懟到人體無完膚的那一種。你要是上了標靶,說不定魚塘都沒得守,靠近揚市寶應縣那邊還有不少的臭水溝,你再強,也許那裡才是你的歸宿。”
“他麼的你不危言聳聽會死是吧?”這幾個月來,收到的“祝福”太多了,水滿則溢,呂小布在這一種狀態裡已經快免疫了,他嘗試過調整,但是收效甚微。有的時候,這理想很豐滿,但是與現實是逆向而行。譬如,他在老舊的跑步機上練了一年的加速跑,膝蓋的扭矩縮小了一半還多,現在上個樓梯,堪比80歲的老頭。越練越差,後來的呂小布索性認命,等熬過了這一段悲催的時光再折騰吧。
這時,高全順突然之間結結巴巴地喊道:“小小小,小布,你看水麵,那在瘋狂遊動的是什麼玩意?”
呂小布沒看他,卻沒心沒肺地回道:“尼斯湖怪獸吧,知道湖跺水深,它於是也來湊湊熱鬨。”
“我沒開玩笑,真有鬼!”
“信你我就是個傻子。”
呂小布隨手將一本書蓋在臉上,準備入睡。摸魚是一種很適合自己的狀態,這種無意識流的狀態支撐了這近30天的光景,顧悅的電話和微信他都堅決地不接不回,看到了回城的希望,不能再在這個小娘們身上吊死,這次黃土溝的放逐算是為自己的人生間隙性地築個底吧,呂小布悵悵地看了一眼遠方,那是看不清楚前途的地方。
“大爺!”他一句話還沒罵出去,高全順眼皮一翻,已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幾乎同時,像是火山爆發一般,“通”的一聲巨響之後,裡下河麵突然之間火焰衝天,像極了前世的赤壁之戰。
曹劉兩家小兒對決,無所不用其極。
呂小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仿佛眼前的燎原火勢與己無關。
“你笑個嘚啊,小布,我們是守水塘警務站的水警,第一責任人。”
高全順顫抖著站起了身子,顫巍巍在呂小布身後站定,看著無解的火勢抑鬱地說道:“完了,完了,小布,你果然就是個災星,我其實是來跟著混個表彰的,現在隻能陪著你弄個處分了。”
呂小布則微笑道:“稍安勿躁,該來的始終會來。”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在水中猛然一晃,帶動了一絲誇張的漣漪,旋即又魚雷一般地往水深處沉去。這麼快,是人是鬼?這廝是要遁走的意思麼?呂小布被這通火光激發了前世的武功記憶,此刻的他再非上樓都困難的吳下阿蒙。
他淡淡一笑,回轉身看高全順,說道:“呔,小高子,你想不想立功?”
“小高子,怎麼聽來怪怪的,立功?真的麼?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小布,你是不是瘋了。”高全順哭喪個臉,指了指一旁正撩著的草船。
“小農心態!怪不得他們總是欺負你!”
呂小布甩著神鬼莫測的步子,衝刺到了岸邊,旋即一個猛子紮進了小湖之中,這動作之快讓人瞠目。
高全順頓時有些恍惚:“這小布不是旱鴨子麼?他什麼時候會水了,這麼猛,這是呂小布還是孫小揚?”
呂小布在水下的速度極快,倒不是他的水性有多好,而是他強大的肺活量,這進入水中的一憋氣之後,居然再沒有呼吸。
他伸手拍在了黑影的後肩之上,嚇的對方一激靈,一轉身卻是鬼影都沒見著一個,這呂小布是存了作弄人的心思,此刻自然是火力全開,一個芭蕾舞般的滑步又滑到了黑影的身前。旋即,他一個劈刀斬將轉身過來驚呼不已的對方打暈,然後抗在肩膀上從水中一躍而起。
這一刻,他像是擺脫了河水拖滯的力量,如履平地。
高全順看了一眼從水中突然躍起的呂小布,目瞪口呆,驚歎不已。這他麼的是什麼高科技吧,也呔酷炫了!不過老子又不是什麼美女,你炫給誰看呢?這呂小布不會是個玻璃吧,想糊弄老子也跟著濕個身?他這邊一激靈,呂小布也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旋即一腳踢醒了仰麵躺著的黑衣人。
高全順思維有些慢但是並不傻,他對信息的搜集速度更是不凡,他定睛一看黑衣人,嘴角開始上揚:“發了,發了,這他喵的國際刑警和華夏水警總部都發過通緝令的s級通緝犯啊,一個超級走私大盜,最誇張的據說把歐洲某個神秘王國王後的內ku都給走私到了東南亞!什麼鬼,這小子到黃土溝走私個啥?看中了呂小布的還是老子的內ku麼?最可惡的是這小子莫名其妙地放了一把火,差點燒掉老子和呂小布的前程這絕對的無可原諒。”高全順猛地給了他身後一腳。
呂小布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透亮的水滴狀的玩意,有些浮誇地表演:“現在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說著,他很是風騷地一伸手,那些水滴像是有了生命,在空中凝聚,在一陣狂風突起之後,將這個小池塘完全包裹在內。
那水滴遇火之後也驀然變大,成為巨大的水幕牆一般,火勢越盛,水牆也越加厚實,這種變化讓二人歎為觀止,數秒的對峙之後,從天而降了一陣暴風疾雨,將衝天的大火滅了個乾淨。高全順看得呆了,內心在號叫不已:“又故弄玄虛,我弄死你啊,呂小布。可是你手裡的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去你妹的,你對這個通緝犯的套路這麼熟,你他麼的不會是潛伏在我軍之中的臥底吧?”就這樣,他滿是疑惑地看了興奮狀態的呂小布一眼。
“你可以走了!”
“什麼?開什麼國際玩笑!”他接下來大咧咧的一句話讓高全順大驚,連忙死死地抱著呂小布的大腿,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能走,不能走!兄弟,咱哥倆發財全指望他了!”
“小高子,你這是何意?不是這小子覺醒了我的蓋世武功,我還要繼續渾渾噩噩下去,對於這一世的我來說,他功不可沒。”呂小布麵色一沉,不解地問道。
這高全順雖然個性膽小怕事,是純純小市民的代表,但是對自己那是沒的說,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現世裡,他算是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呂小布雖然性格乖張,但是對自己的朋友那是極好,於是耐心地問道。
“沒你媽個頭,他是通緝犯,大盜,全世界的公敵,這個表彰大會我們化險為夷,走大運了。”高全順看了看一旁已經撲滅的大火,評估了一下大致的損失,也就幾條破船,還是不帶發動機的那種,工資就夠賠,問題不大。
呂小布還在猶豫間,外麵警笛聲大作。方才,高全順在他愣神的時候撥通了110,聽說是s級的通緝犯,盜走女王內ku的那個瘋子。湖跺水陸兩地的警方都出動了,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隨警作戰的還有湖跺電視台的美女主持人李紅袖,她和顧悅並稱為湖跺的兩朵金花,是萬千湖跺人心中的白雪公主。
一番雲裡霧裡的采訪之後,呂小布和高全順也算是名聲大震了。
一個月前順起一腳把呂小布踢到水警的廖得水也代表湖跺市局來了,很是親熱地握起了他的手,宛如一百多年不見的親兄弟:“小布,我就知道你是金子,在哪裡都能閃光!”
呂小布看了看他那向上歪斜的大嘴,不置可否。
一旁的高全順沒有握到手,哀怨地低聲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南水北崔果然不同凡響,他麼的他是失憶了麼?這呂小布不就是他一腳踹到黃土溝的。呂小布若是金子,那你他麼的就是某精某子,在哪裡都是一個小蝌蚪。”
呂小布又看了廖得水一眼,這種人宛如前世的蔣乾,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不可深交,遠離便是。這個世界最難惹的也許就是自己身邊的這兩種人:一種是變臉大佬,一種則是變裝小人。他一臉無辜看戲的時候,高全順已經主動地向廖得水伸出了手。
李紅袖和閃光燈的雙重照耀下,廖得水不得不做點姿態,他也痛快地伸出了手,高全順一個奸笑之後卻又誇張地從廖得水身後伸出了另外一個胳膊,這一番神操作,將身高馬大的廖得水攬入懷中,兩人毫無違和感地改變了姿勢,親切擁抱
因為是深夜的緣故,除了知道奇爛無比的水警們抓了一個超級通緝犯外,多數媒體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誰是主角,誰為副,管他麼的,先拍上一通,好新聞都是搶出來的。他們被高全順這麼誇張地一搞,是一片手忙腳亂,那些長槍短炮開始瞄準場中哈哈大笑的高全順和光頭警督。
喧賓奪主,我去你的三姑夫!
李紅袖皺了皺眉頭,回頭看了呂小布一眼,這個好色如命製人,居然沒在關注自己,這個家夥有些傲?還是在欲擒故縱?她這麼說其實有些冤枉了他,呂小布這人生性寡淡,生活中也是安靜沉默之極,也許是覺著此刻吵吵嚷嚷的環境並不適合自己,他索性一個閃身離開了舞台中間,讓高全順和廖得水儘情表演
李紅袖看了場中一眼,丟下攝像組,饒有興致地一個人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