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芹和大春要成親了。
倆人等不到新房蓋起來。
因為肚子裡的娃等不及。
所有的婚禮用品采買整齊,所有的喜帖都發了出去。
日子定在臘月初一。
此刻,素芹肚子裡的娃已經三個多月。
儘管女人胖,外麵瞧不出來,但還是決定速戰速決。
邢如意成為他們婚禮的主管,安排婚禮需求的一切。
新房很快布置好了,老宅子被弄得煥然一新。
三條街的鄰居都過來幫忙,院子裡彩帶飛舞,大鍋熬菜,大鍋燉肉。
屋頂的上的大喇叭聲音嘹亮,唱的是《朝陽溝》《打金枝》跟《百鳥朝鳳》。
婚禮當前,婚車卻成了問題。
按說,疙瘩嶺有的是汽車,十幾萬到百萬的檔次都有。
可素芹卻不想坐汽車。
反而想坐毛驢。
當初,她的第一個死鬼男人,就是用一頭毛驢,帶著大紅花把她從娘家牽出來的。
那時候的她嬌小可人,楊柳細腰,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邢如意很為難,說:“嫂子,毛驢好找,可你太胖了,三百來斤,什麼樣的毛驢都禁不住,多半會被壓趴下。”
素芹就撒嬌:“俺不!俺就要坐毛驢子,不讓坐,我就不出嫁了。”
邢如意想了想,毛驢子不行,還是用騾子比較好。
因為騾子有力氣啊。
再一想,騾子也不行,一口氣馱三百多斤,騾子同樣頂不住。
最後一跺腳:“嫂,我給你牽一頭牛行不行?牛不但脾氣溫順,走起路來還又平又穩!!”
素芹這才點點頭笑了:“可上哪兒弄牛啊!”
“我的飼養場就有,專門給母牛播種的大青牛,力氣可大了,個頭也大!!”
飼養場裡的大青牛,素芹知道,一身青毛,頭大如鬥,肚子又鼓又圓,腦袋上還有兩個大犄角。
是邢如意從澳洲進口過來的種牛。
素芹立刻拍起了巴掌:“好啊好啊,俺就坐那頭大青牛,騎著牛出嫁可美嘍!!”
女人樂壞了,第二次出嫁,第二次當新娘,還是那麼新鮮。
臘月初一的早上,婚禮開始了。
大春身穿嶄新的新郎裝,胸口戴著大紅花,興高采烈牽著牛來到邢如意家。
素芹身穿大紅嫁衣,頭發梳得溜光水滑,臉上擦了胭脂粉。
一幫小姐妹在為她精心打扮。
因為大春是入贅,因此,必須就親。
所謂的就親,就是結婚的前一晚,新郎跟新娘不能見麵,必須要分開。
因此,素芹就住在邢家。
大春也大張旗鼓,把她從邢家娶走。
外麵鞭炮聲齊鳴,呼喊聲不斷。
“新娘子上轎嘍——!”
“恭迎嫂子,吉時已到,回家拜堂嘍——!”
叮——!當!劈裡啪啦,稀裡嘩啦,鞭炮聲同時炸響。
二踢腳,三響雷,竄天猴,炸碎漫天金紅。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素芹終於在一群姐妹的攙扶下走出家門。
剛要上牛,忽然,院子裡傳來一聲痛苦的呼喊。
“素芹——!”
素芹轉身一瞅,跟趙希望的眼光撞在一起。
趙希望坐在輪椅上戀戀不舍,淚流滿麵。
他愛素芹,三年多的朝夕相處,倆人早就難分難舍。
現在,女人忽然出嫁,比剜他的肉都疼。
素芹的身體打個哆嗦,眼淚也下來了。
她說:“希望,你等著,俺出嫁了,將來還是你家的保姆,還會回來照顧你。”
趙希望使勁將眼淚吞下,臉上努力擠出一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