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裡電影已經開始放映,羅納德正好錯過了片頭和片名。
他看到銀幕上的是一幅非洲大陸的地圖,然後鏡頭拉近到,幻化出一片草原。上麵有各種野生動物:斑馬,非洲象,斑羚,長頸鹿等等在湖泊和河流邊上喝水,棲息。
影片的旁白是一種發音類似德語的語言,不過羅納德不敢肯定。他反複的聽到了卡拉哈裡幾個發音,似乎是地名。
畫麵上的河流,湖泊,池塘慢慢消失,綠洲變成了稀樹草原,綠草變成了黃色,樹木的葉子也掉光了。
羅納德開始挪動屁股,這是一部紀錄片吧?說非洲草原上的動物?還是環境保護的重要性?
紀錄片在阿美利加影院沒有什麼市場,賣給電視台倒是有可能。如果這部紀錄片質量不錯的話,要不要找海倫的父親聊聊?
旁白話音一轉,鏡頭聚焦到了幾個用樹葉遮擋的原始人的身上,羅納德又開始納悶了,這難道是講原始人的紀錄片嗎?
這些原始人的語言挺有趣,有很多用舌頭和上顎吸氣的時候發出的“嗒嗒”聲。好像小孩子在吃飯的時候有時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電影著重講述了這些原始人是怎麼在乾旱的草原上找到水源的。他們會挖掘根莖,用葉子接露水。食物來源則是某種植物果實,和用沾了毒液的弓箭,射擊羚羊等小型食草動物得來。
這種獵奇類的紀錄片,不得不說在阿美利加有相當市場。羅納德看過一些pbs播放的紀錄片,就是到全世界各地去拍攝風土人情的。
就在羅納德開始盤算怎麼向海倫父親推銷這部紀錄片的時候,畫麵又轉到了大城市的航拍場景。摩天大樓,高速公路,繁忙的上班族,工業化的生產線,大規模的學校教育等等。
這個剪輯有點意思,羅納德心想。
用現代物質豐富的生活中,現代人的不開心,反襯原始貧乏生活中的原始人非常開心。羅納德對電影導演的評分又加高了一點。
不過接下來怎麼繼續呢?繼續對比原始人和現代人的種種生活方麵嗎?這到也是不錯的一種方式。
接下來的鏡頭又轉回原始人部落,一個原始人正在步行,上方飛過一架飛機。一個飛行員喝完了可口可樂,隨手把可樂玻璃瓶扔出了窗戶,正好掉到了原始人的麵前。
原始人以為這是上帝的天賜,拿回部落以後發現,可樂瓶比任何天然工具都更硬,可以用來處理食物,衣物,甚至可以當樂器吹出節奏。
但是隻有一個可樂瓶的情況下,眾人開始爭搶,打架。原始人覺得這不是天賜而是邪物,破壞了部落的安寧,準備把它帶到陸地的儘頭扔掉。
這下羅納德看清楚了,這是部劇情片。
前麵用假紀錄片的手法,飛快的渲染和交代故事的環境。第二本膠片放完的時候(約22分鐘),故事已經進入一個巨大的懸念。
附近國家的叛軍領袖發動政變,想推翻當地政府。政變被製止以後,叛軍又扣留了一大批無辜的居民,逃進了原始人所在的卡拉哈裡,想以此為人質對抗政府軍。
進城丟可樂瓶的原始人因為射殺了一頭彆人養的山羊,而被判坐牢。一位動物學家懂得他們的語言,認為原始人沒有產權觀念不應該判刑。
法官讓原始人給動物學家當向導抵刑期。兩人在送原始人回家的旅途中,碰到被叛軍劫持的女主角,一位學校老師。
影片最後,原始人在解救女主角和他的學生的過程中,用飛鏢麻醉了叛軍士兵。
男主角則順利救出女主角,兩人終成眷屬。
而原始人走到了大海邊,把可樂瓶丟進大海。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部落,過上了其樂融融的生活。
整部電影是一部喜劇,但並不以台詞梗逗人發笑,而是用原始人和現代人的對比,反襯出一些現代社會的荒謬性。
羅納德很喜歡這種高級幽默,雖然聽不懂台詞,也不妨礙他從頭笑到結束。
放映結束以後,羅納德找到了帶這部電影來展映的經理米婭,提出希望購買電影的阿美利加發行權。
“不不不,我們現在不能出售這部電影在阿美利加的發行權。”
“為什麼?”羅納德很奇怪。
米婭·托洛斯基是這部電影製片商,波耶特·托洛斯基的妹妹。
她苦笑著回答,“我們這部電影是南非拍攝的,我的哥哥波耶特的含羞草製片廠,雇傭的都是白人技師。從攝影師,到燈光師,化妝師,甚至洗印工人都是白人。”
“這和蘇利文原則相違背,而你們阿美利加的法律體係是長臂管轄,如果我和阿美利加的公司有合作的話,就會上撤資運動的黑名單,我哥哥的院線就不能引進阿美利加電影進行放映了。”
羅納德聽得一頭霧水,連忙向米婭詢問詳細情況。
原來南非現在實行了種族隔離製度,白人和黑人不得使用一輛公交車,不得在一起吃飯,不能用一個水龍頭……做任何事情都要分開。
蘇利文是一名美國主教,他也是通用汽車公司的一名董事。在訪問南非通用汽車工廠的時候,發現了黑人領袖曼德拉被關在監獄裡,南非實行種族隔離政策。大為震驚,回國以後蘇利文就發起抵製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