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你來啦,請坐,請坐。”黑澤明的身材很高,有六英尺多。在東瀛人裡的身材鶴立雞群。他親切地請羅納德坐下,說話就像個鄰家的老頭。
“我看過東寶公司給我的‘龍威小子’錄像帶,看過前十五分鐘,我就知道,阿美利加又出了一位厲害的年輕導演啦。”
“阿這……”,羅納德沒想到黑澤明上來就誇獎自己,“您過譽了。”
東寶公司的翻譯小姐,忙碌地給兩人傳話。
“我很明白,厲害的導演,每個畫麵都是有設計的,行家一看就知道啦。”黑澤明擺擺手,“比如這個場景。”
說著黑澤明伸手指著攝像機的取景,好像要考考羅納德。
“這是一個中景啊,交代人物的背景,和讓觀眾快速進入劇情嗎?”羅納德看了一眼,非常中規中矩的鏡頭設置。
“你說的很對”,黑澤明滿意的點點頭,能夠想到在銀幕上呈現效果的導演,無疑是登堂入室的。
“你來看,現在拍古裝片是越來越難了。”黑澤明站起來,拉著羅納德走到攝影機前麵。
“我的鏡頭往左邊一點,就拍到了成田機場的候機樓,往右邊一點,就拍到了索尼的廣告牌,這兩者都不屬於戰國時代啊。”
“現在的古裝片,隻能慢慢地斷斷續續地拍,東寶公司也沒有給我全力支持,要不然我就搭攝影棚了。”
黑澤明拉著羅納德的手,對旁邊的翻譯說道,“我還想多拍幾部電影,但是在東瀛找不到投資商,還好有盧卡斯和斯皮爾伯格給我聯係的二十世紀福克斯,我才不至於沒有電影可拍。”
“不會的,您的劇本永遠有人感興趣,最近我就讓加農炮公司購買了你的‘暴走列車’劇本,可惜你不能親自到阿美利加導演。”
羅納德提起了“暴走列車”,說實話黑澤明就算不當監督,編劇的水平也是非常之高的。
“我知道,大郎和我說了。”黑澤明聽翻譯的轉述以後點點頭,我當時差點就去阿美利加拍攝這部電影,要是能夠成行的話,也許我的職業生涯會有很大不同。
“這也是因為當年的大雪災。”羅納德把從黑澤明大兒子那裡聽來的理由說了一遍。
“不是什麼雪災”,黑澤明苦笑著搖搖頭,“是我剛剛被好萊塢的製片廠從‘虎虎虎’劇組的日方監督職務上解職。那部‘暴走列車’,也跟著也擱淺了。
“我聽我家大郎說,是你勸說加農炮影業的人買去,我希望你在阿美利加能夠拍攝成功。”
“不是我拍攝,是找的蘇維爾聯盟的岡察洛夫斯基。火車戲的難度太大,我沒有把握。”
“有什麼難度大的,我當年還想用飛機航拍火車在雪原上穿梭前進的鏡頭呢。監督就是要把腦子的畫麵拍出來。就算預算不夠,也要想辦法。火車不行,還可以用汽車拍嘛。”黑澤明對羅納德畏難情緒有點不滿,提點了他兩句。
“千萬不要妥協,像我們東瀛的導演,十年前已經根據我本人的劇本,拍攝過一部‘新乾線大爆炸’,我非常失望。一點也沒有拍出火車在原野上前行的感覺。”
“要是你想拍,我就免費的授權給你用。”黑澤明看著羅納德,像一個魔術師那樣,引誘年輕人拍攝他費儘心血寫成的劇本。
“我不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就靠著對夢想的執著走到了今天,你也要努力啊,羅納德桑。”黑澤明最後拍拍羅納德的肩膀,勉力年輕人不要懈怠。
拿著黑澤明手書“努力”的漢字條幅,羅納德告彆了老導演,回了酒店。
黑澤明這種電影的黃金時代成長起來的導演,都秉持著強烈的獨斷思維。在他的片場,燈光,攝影,服裝,演員,所有的決定都要他拍板才能進行下去。
和現在電視占據了龐大的觀眾群的好萊塢不同,在那裡導演更要和很多專業人員和演員共事,所有的決定都要和他們商量著來,即使有一點點決斷的權力,也是自己過去的成功掙來的。
“我今天拍了鑽戒的廣告,明天接著拍蜜絲佛陀口紅和睫毛膏的。”戴安上來向自己彙報情況。
“啊,那你很努力啊。”
“為了掙錢嘛,這裡的人對我很好,我得拿出百分之百的狀態。他們說看樣片的效果很好,明年還想請我來拍攝新版。”
“那很好啊,你到這裡拍攝廣告,就當渡假了。”
很快,幾人結束了在東瀛的行程。坐上了溫特勞布的專機返回洛杉磯。
“龍威小子的劇本,我會找編劇填充,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導演。”溫特勞布拿到了大投資,開始勸說羅納德指導續集。
“我還有壯誌淩雲要忙呢。”
“不著急,這部續集我要等明年四月份的拉斯維加斯電影展銷會上,向院線的買手推銷,爭取定一個好的檔期。倒時候你和我一起去。”
“好,是在奧斯卡獎之後吧?”羅納德想起自己還沒去過大片的訂貨會,也想去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