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了。沒事,還是謝謝你。”羅納德掛了電話。
“嗯……又……?”發行經理米歇爾·坎諾德看著羅納德的臉色,謹慎地出聲詢問。
見到羅納德點點頭,總經理艾迪,發行助理多莉·伯恩斯汀等人,又發出了一聲齊刷刷的“哎”。
不過他們知道不能抱怨老板羅納德,“哎”了半句以後,馬上收聲,開始裝作對這次失敗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羅納德在辦公室已經打了三個電話,分彆給派拉蒙的內德·塔寧,米高梅的溫特勞布,和二十世紀福克斯的副總裁約瑟夫·法羅。
三人對羅納德都非常熱情,但是一聽到是paa的評級的事情,都表示愛莫能助。
他們給出的原因也很簡單,paa的評級是由下屬的評級委員會來處理的,為了保持客觀,會員電影公司一般不會插手其他電影公司的送來的拷貝評級。
“羅納德,這需要時間。不如我們分兩步走,一方麵剪輯掉一些畫麵,然後再次送評,另一方麵,我們要迂回的找一些有話語權的人出麵,幫你說話。”
尼西塔在行內乾得最久,他知道影響paa的評級機構,是需要時間和非常小心的迂回處理的。羅納德打電話沒有得到立刻的回應,實際上是非常正常。
“對,裡克說得對。他們就算想幫你,但是也不能動用所在公司的關係,來幫助一個其他公司的影片。我去和他們的秘書在約時間,看看能不能在休息時間,找他們在公司之外的地方談。”理查德馬上附和,然後去旁邊的辦公室開始打電話。
“好,你幫我和他們再約時間。”羅納德點頭。
“那我去通知默奇先生,先處理一下第一次評級意見中的打低分的鏡頭,看看能不能先修改一個版本出來。”總經理艾迪表示也去處理重剪的事情。
“那我們就去聯係一下paa的評級部門,和他們再聊聊,多探聽一些被評級成r,有沒有其他原因。那些文件上寫的犯規段落,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原因。”發行部的兩個人也去自己辦公室聯係再次送評。
羅納德坐在椅子上,有好一會兒不說話。看上去神情既不氣憤,也不沮喪,反倒有點平靜。
“不過外表的平靜,不一定代表內心沒有挫敗感”,尼西塔是最後一個留在羅納德辦公室裡的人,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客戶一直一帆風順,偶然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挫折,能夠不表露在臉上,也是很令人欽佩的。
羅納德對下屬很不錯,從沒有居高臨下的對他們說話。所以員工也一直很喜歡這個老板,這次評級的事情,羅納德找的關係都沒有用,他們也就不想讓羅納德覺得尷尬,都選擇就當沒聽見這幾通電話。
辦公室裡的一群人,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文件和東西,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他們在退出去的時候,都儘量不發出什麼聲響。好像生怕打擾了在辦公桌後沉思的羅納德。
尼西塔見下屬都走了,又過來按住羅納德的雙肩,“放鬆,這隻是暫時的後退。我想你一定能處理好的。”
“把門關一下,鎖好。”羅納德突然對尼西塔說話,然後從向後躺著的此事,突然變換成想前傾,挪動著椅子到了寫字台跟前。然後他從公文包裡拿出鑰匙,打開了寫字台最下麵的一個帶保險櫃的櫃門,在裡麵找起了什麼。
“額,好的。”尼西塔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羅納德的定力,這家夥真的是不把挫折當成什麼大事,剛才的輕鬆自然,現在看來絕不是裝的。
看到門關上以後,羅納德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尼西塔坐下,然後從抽屜裡拿出了個精裝的通訊錄,羅納德開始翻了起來,裡麵沒有寫幾個人的聯係方式。
“這個聯係人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所以隻留下你。”羅納德找到了那個需要的電話號碼,開始拿起電話機撥號。
“喂,你好,是溫迪嗎?你好,我是羅納德,羅納德·李,陪傑克·瓦倫蒂先生去太平洋對岸的時候,我們見過。
對,對,就是那個拍霹靂舞的導演,最早和他在髪國戛納認識的。
瓦倫蒂先生有空嗎?我找他有事相商……好,謝謝你,溫迪。”
羅納德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定好的會麵時間,就在明天上午晚些時候,他去阿美利加電影協會,也就是paa(tinpiturassiatinfaria),見他們的總裁,傑克·瓦倫蒂。
“你認識傑克·瓦倫蒂?”尼西塔聽到了這個名字,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耶,我陪他去了太平洋對岸,他欠我一個小小的人情,我去和他聊聊。”羅納德對尼西塔擠了擠眼睛,“注意保密,這是我的一張王牌。”
……
阿美利加電影協會(paa)在洛杉磯的總部辦公室,就在好萊塢星光大道不遠的地方,離羅傑·科爾曼創辦的新世界不遠。
傑克·瓦倫蒂從1966年開始,就離開了林登·約翰遜大統領的助手位置,加入好萊塢,擔任這個行業自律組織的總裁,今年已經是第二十年了。
在他擔任總裁期間,瓦倫蒂為了paa做了很多推廣和有益行業發展的事情,被譽為好萊塢第一推銷員。
傑克·瓦倫蒂最近的目標,是打開全世界的其他電影市場,特彆是太平洋對岸的那個古老國家。羅納德在那邊風評很不錯,上次和格裡高利·派克組成的代表團,被那邊高度評價。
對這樣能夠代表好萊塢,和海外的電影市場搞好關係的年輕導演,傑克·瓦倫蒂是不惜親自到大門口來迎接的。
“嗨,羅納德。你還是這麼活力四射,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我總是感覺我老了。”
“哈,瓦倫蒂先生,我才羨慕你的精力充沛。上次你在長城遊覽,爬的比我還快。”
羅納德上去和傑克·瓦倫蒂握手擁抱。
這個盤踞paa20年的總裁,已經65歲了,臉上看不出什麼皺紋。頭發倒是已經灰白,一絲不苟的梳的很妥帖。
瓦倫蒂是意大利裔,對誰都是熱情非凡,尼西塔對羅納德說過,要不是被當時的環球總裁說服加入電影協會,他的資曆,當一個政客也是綽綽有餘的。
“這是最早期的電影協會的照片,這個男人就是有名的海斯,海斯法典的那個海斯。那時候協會還叫ppda,電影製作和發行商協會。
到了戰後,協會雇傭了原來商務部部長埃裡克·約翰遜,才開始改名叫電影協會(paa)。這就是約翰遜部長。”
傑克·瓦倫蒂帶羅納德先去參觀了paa的曆史陳列,很多老照片在現任總裁先生的解釋下,很有一種見證曆史的感覺。
“哈,這就是我在1966年上任接受記者訪問的照片。那時候好萊塢被電視劇搶占了大量的市場,很多從業人員都要求取消海斯法典這種僵硬的條款,給創作者更大的自由,讓他們拍那些他們想拍的電影。
我們轉而采用了一種分級的製度,給父母充分的信息披露,電影被評為r級,到底在那些地方有不適合未成年人單獨觀看的地方。然後又引進了pg-13的分級,讓一些不那麼出格的鏡頭,有了更多的空間……”
羅納德不停地附和,這位總裁先生,上任以來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給好萊塢鬆綁,之後的新好萊塢運動,才有了在技術上出現的可能。否則羅傑·科爾曼那部新好萊塢運動的先聲,“野幫夥(thwildangls)”就沒有可能上映。
也就沒有後來大家公認的新好萊塢運動的開端,反應邊緣人士嬉皮士故事的“逍遙騎士”,和把大蕭條時期的銀行搶劫犯當主角的“雌雄大盜”了。
“謝謝,溫迪。”
參觀完了paa的曆史,坐到了傑克·瓦倫蒂的辦公室裡,向奉上咖啡的秘書溫迪道謝以後,傑克·瓦倫蒂看著羅納德,目光炯炯有神地問道:
“所以,羅納德,你來找我是什麼事情?是不是想把電影賣到太平洋對岸去?每年有10部配額呢。”
“哈哈,不是。我的電影不太適合那邊。我來,是因為我的製片公司拍攝的一部新片,在paa評級遭遇了一些事情,所以想來找你詢問一下詳情。”
“嗬……”傑克·瓦倫蒂啞然失笑,“沒想到你已經開了自己的製片公司,開始自己拍攝電影了,是你自己的投資嗎?叫做什麼名字?”
“辣身舞(dirtydag),一部反應猶太女孩,在六十年代愛上了在度假地的一位舞蹈演員的浪漫喜劇。”
“這種事情,你應該走異議的渠道,填一份表格,就可以申請重新評級。”傑克·瓦倫蒂嘴上這麼說,但是還是按下了通話器,“溫迪,請把羅納德公司……白日夢,對白日夢製片的辣身舞評級的文件,送到我的辦公室來。”
“你想要什麼?羅納德。我們是老相識了,你可以對我坦白,能幫助的地方,我都會幫助的。但是你要我把評級從r級,改成pg-13是不行的。
我隻是paa雇來擔任總裁這個職務的經理人,要對好萊塢所有的從業者,電影製片商,發行商,院線老板,和全國的電影觀眾負責。我得保持公平。
我隻能告訴你,在什麼地方,做一些什麼修改,可以最大程度的增加你得到想要的評級的可能性。”
傑克·瓦倫蒂一開口,不愧是被譽為好萊塢第一推銷員的推銷大師。他說的每句話都滴水不漏,而且讓對方感覺很好,好像瓦倫蒂站在自己這方,是最為自己考慮的人。
“公平,我隻想要一個公平的待遇,其他什麼都不要。”羅納德聽到了對方談起公平,連忙接話。
“哦?”,正好這時候秘書溫迪把辣身舞的文件送了進來,傑克·瓦倫蒂看著羅納德胸有成竹,認為自己評級為r,隻是遭遇了不公平的待遇的自信神態,弄得有點懷疑起來。他拿出了老花眼鏡,開始仔細看起了文件。
“你讓一個紐約的猶太外科醫生的女兒,愛上了愛爾蘭裔窮舞者……哈哈哈。”傑克·瓦倫蒂笑了起來,他看到了劇情簡介,也有點繃不住。
“我想好萊塢的導演和演員,總有自己的創作自由,我們的第一修正案……”
“彆說了,我隻是想看看那些猶太人臉上的表情而已。”傑克·瓦倫蒂可不想聽羅納德這個年紀和自己孫輩相當的年輕人布道第一修正案。
“瓦倫蒂先生,你可以看看那些分級的意見,背麵的裸露,少量的親吻,還有一些舞蹈的呈現,這在好萊塢不是非常正常的pg—13的內容嗎?有些大製片廠,甚至可以拿到pg……”
傑克·瓦倫蒂用手製止了羅納德繼續講評級的不公平,“我會讓人重新看看這部電影的。”他也覺得評級成r有點過分,似乎那些猶太人,還在paa悄悄地做手腳。
“這種事情,為什麼是你來和我說。你的發行商應該會為你處理的,你找了哪家發行商?大使影業嗎?還是獵戶座?他們在阿美利加還是新人,我會讓人關心一下的。”
“額……不是,這是我的白日夢自己發行的電影。”
“什麼?”傑克·瓦倫蒂抬起頭驚訝地盯了羅納德一眼,趕緊把文件翻到了第一頁的簡介,果然在上麵,沒有七大和任何一個中型公司承擔了羅納德的發行業務。
怪不得這個年輕人要來喊冤了,發行業務可是風險很高的,簡介看樣子是一部麵對青少年的電影,被分成r級,新入行的白日夢公司,可能連願意放映的電影院都找不到幾家。
“瓦倫蒂先生,我不想和七大發行的電影來比較,就像你說的,中型發行公司,像獵戶座,大使影業,也不會遭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我的所求的也隻是一個相對公平的對待。”
“篤篤……”傑克·瓦倫蒂在手指在桌麵上反複的敲了幾下。
“羅納德,我們是好朋友,你在戛納和那邊,都幫了我的忙,給我當時進行的市場開放協議談判,提供了很好的砝碼。所以我和你開誠布公,把所有的影響你新片評級的因素,都攤在桌子上。”
“謝謝,瓦倫蒂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