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多爾·夏裡亞賓說話的中氣已經有點不足，兩手都捂在裝了咖啡的杯子上暖手。
“那你的意大利口音怎麼樣？……意大利口音？”
羅納德沒辦法，簡單的幾個問題，必須大聲的說，對方才聽得見。
“啊……意大利口音，我還可以，當然不如真正的意大利語說的好”
費多爾·夏裡亞賓很吃力的把一邊的耳朵伸過來，他的聽力下降的很厲害，隻有裡的很近才能聽得清楚。
“謝謝你今天來，費多爾·夏裡亞賓先生。”
聊了幾個問題，羅納德隻好站起來送他走，他的經紀人是個年輕人，扶著他站起來。費多爾·夏裡亞賓在轉身的時候，還對羅納德微微一笑。
“這個微笑……”羅納德本來打算換人了，這樣的聽力狀況，很難配戲的。
但是最後對方的那個微笑，又很像那些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老人。他們的人生智慧深部可測，隻是因為年老體弱，有的時候裝裝糊塗，不要過分地引起年輕的晚輩的反感，給自己的生活增加不便而已。
“怎麼樣？是不是很適合老頭子這個角色？”
朱莉婭·泰勒就是看中費多爾·夏裡亞賓這一點特質。
“但是他的耳朵也太聾了。”
“這不是很嚴重的問題，他的戲份不多。”
“但是場場重要啊”，羅納德第一次和朱莉婭·泰勒在選角上有了不同意見。
接下來，羅納德又讓朱莉婭推薦了幾個老年演員，都沒有費多爾·夏裡亞賓的這種平時糊塗，偶爾智慧的特質。
他很像用費多爾·夏裡亞賓，但是對方的聽力又讓他感到猶豫。
“尼西塔，你說那部‘失寵於上帝的孩子’，女主角馬琳·麥特林是怎麼演的？聾人怎麼演對手戲呢？”
羅納德對來看自己的經紀人尼西塔問道。
這部反應聾人女孩生活的電影，裡麵有很多角色都是真正的聾啞人扮演的。剛剛在紐約也上映了，羅納德還去看了看，故事和表演都很不錯。
“我聽說男主角威廉·赫特，他的母親就是一個聾人，所以他會手語。他和馬琳是通過手語互相交流的。聽說他們還因為電影結緣，正式住到了一起。”
尼西塔把自己了解的情況說了說。
電影表演，其實是對著對方的反應，來演自己的反應。這兩位男女主角在拍攝之前，花了很長時間彼此熟悉，天天都用手語交流。到了開拍的時候，自然就培養起一種默契，對對方細微的身體和表情，都有自然的反應。
所以在電影裡，兩人演的情侶，也就格外讓人可信。特彆是聾人的脾氣都比較急躁，羅納德覺得還原的很到位。
“你擔心費多爾·夏裡亞賓的聽力，那他最近演過什麼電影嗎？”
“對啊，他演過啊。”羅納德突然想到了，費多爾·夏裡亞賓最近還在頻繁的參演電影呢，如果耳聾真的影響到他的表演，那麼很快就應該沒有人找他演了才對。
也不知道他究竟耳聾嚴重有了多長時間。
“你為什麼不找和他合作過得導演，或者演員問問情況呢？”尼西塔提醒。
“我不認識啊，你認識嗎？”羅納德心想，如果能夠和他上一部電影的同事私下聊聊，也許會找到真相。
“我認識啊，上一部電影，他就是和肖恩·康納利合演的魔宮戰爭。而肖恩使我們aa第一號明星。”尼西塔拿出電話簿，就撥回洛杉磯，給羅納德聯係。
所謂的第一號明星，其實說的不是肖恩·康納利的知名度，而是因為當年aa的主席邁克爾·奧維茨創業的時候，肖恩·康納利是他簽下的第一個明星演員。在aa辦公室裡，也為康納利保留了一間很大的辦公室。
“你好，羅納德，我聽邁克爾說你有事要請叫我？”肖恩·康納利說話一股子濃重的蘇格蘭口音，而且說話很傲慢。
他並不是不會說其他比較容易理解的口音，而是故意展示自己蘇格蘭的來曆，故意說這種聽不太懂的方言。
“額，是的，康納利先生。我想問問，你對費多爾·夏裡亞賓是不是熟悉？我想找他來演電影，但是擔心他的聽力會造成影響。”
“年輕人，如果你來問我的話，我的答案就是，你趕緊簽了他。”
“為什麼？”羅納德勉強聽懂了康納利的意見，但是他其實想知道的是費多爾·夏裡亞賓在劇組的一些細節，而不是一個武斷的判斷。
“你不信我說的嗎？年輕人？”
“我隻是想知道更多的細節，這個角色對電影很關鍵，我需要一個好演員。”
“讓我告訴你吧，趕緊簽下他。他又老，又聾，但是隻要他一出現在攝影機前麵，他就把我的戲都搶光了。”
肖恩·康納利沒有給出什麼細節，說完這麼一句以後，就催促羅納德簽下費多爾·夏裡亞賓，然後把電話掛了。
“邦德先生是個脾氣不太好的人，不過他已經給出了意見，不是嗎？”尼西塔在旁邊聽了整個對話，對羅納德點點頭，表示康納利雖然是個混蛋，但是對表演的事情想來實話實說。
這個要靠戴假發演戲的禿頭邦德，對自己的演技頗為自負，要讓他說出這種對彆人演技誇獎的話來，不是很容易的。
羅納德又去電影院裡，看了看還沒有下映的“魔宮戰爭”，果然在這部去年拍攝的電影裡，費多爾·夏裡亞賓的演技非常出色，把肖恩·康納利壓得死死的。
既然這樣，羅納德也就同意了朱莉婭的判斷，和最後一名主要配角費多爾·夏裡亞賓簽約。
這樣所有重要的角色都已經確定下來，羅納德在周末休息了半天，就等大家第一次集合圍讀劇本，然後開始在朱莉·博瓦索的幫助下，練習和糾正布魯克林意大利裔口音。
戴安·蓮恩回到了紐約，正好來看羅納德。兩人在賓館裡，坐在一起看電視。
羅納德需要這樣的日常生活來放鬆電影拍攝期間，導演緊繃的神經。
“我總覺得，我和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洛雷塔有點像，像是有了黴運纏身，每次一個大製作，隻要我參演，票房就不太好。”
戴安把羅納德的胳膊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掛，然後靠在羅納德的懷裡，一隻腳跨在沙發靠背上。
沒有外人的時候，戴安一直沒有什麼坐相。
“彆這麼說，如果你這種想法想多了，也許會真的發生的。快敲敲木頭，把壞運氣弄走。”
羅納德代替戴安敲了兩下木質的茶幾。
“嘻嘻，這部電影你為什麼不找我呀。”
“沒合適的角色，這是個中年人的愛情故事。”羅納德想了想，“隻有一個羅尼在麵包房裡工作的戲，有個年輕女孩也在麵包房打工，有點暗戀羅尼。你願意來客串一下嗎？”
“不願意我也沒有什麼戲演。”
戴安在沙發上扭了兩下，拿起遙控器換起了頻道。好萊塢就是這樣，越是拍不出賣座電影，越沒有好劇本來找你。
“看看這個晚間秀，今天晚上雪兒會上大衛·萊特曼的節目。”羅納德讓戴安停下，一起看nb的晚間秀。他的朋友萊特曼，今天會請雪兒當嘉賓。
一陣歡迎的掌聲過去，雪兒穿著一身白色的圓領上衣，黑色的緊身褲，一個保守的發型，和大衛·萊特曼擁抱。
兩人分開坐下，在觀眾掌聲消失以後，萊特曼一般會問一個破冰的問題，讓嘉賓放鬆，進入狀態。
“你是我的節目開播以來，我最想請的嘉賓了。你一直沒有答應上節目，為什麼經過四年半我們不斷的邀請以後，你願意來晚間秀呢？”大衛·萊特曼按照對好的詞，問雪兒。
“哈……嗬嗬嗬……”
雪兒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我不知道，我想也許是有個原因的……我要付我的酒店房租。”
觀眾被雪兒的幽默逗笑了。
大衛·萊特曼順著她的說法繼續下去，“你的意思，你現在住在紐約的酒店裡，卻沒有足夠的現金來付酒店房租嗎？”
“哎，是的，因為這筆房租賬單很大。”雪兒擺正坐姿，非常正式的回答。
“嘿嘿嘿……”大衛·萊特曼有點意外，雪兒的回答出乎自己的預料。
“所以，我想，為什麼不去見見這個帥小夥，然後……”雪兒繼續回答。
大衛·萊特曼一時搞不清楚，雪兒是真的還是開玩笑。
“好吧，如果你想晚間秀節目組能夠來付你的酒店賬單，我想你肯定被大大地誤導了。”大衛·萊特曼緊縮眉頭，正式地拒絕了這個想法。
“就像我說的，我們之前的時段，強尼·卡森的今夜秀，是很有錢的，他們可以隨便花錢請嘉賓。但是我們晚間秀的節目可是很窮的，連一枚回形針都要重複利用。”
觀眾又哈哈大笑。
大衛·萊特曼巧妙地讓觀眾笑了起來，但是又悄悄地把節目組的真實情況對雪兒說了，他真的負擔不起對方的所謂“天價酒店賬單”。
“所以，你現在是在加州和紐約來回住嗎？”他轉換了話題。
“不是，我主要住在加州。但是最近幾個月我都住在紐約的酒店裡，剛剛回去。你們想讓我上節目，我就飛過來了。”雪兒繼續半開玩笑的想讓節目組報銷。
“所以，我們的節目組同意報銷你的機票？”大衛·萊特曼問下麵的工作人員。
“當然是啊”，雪兒在台上對萊特曼點頭。
“沒有，我們沒有答應。”下麵的工作人員回答，又引起了觀眾一片小聲。
“哦，上帝啊，這是要出事。”羅納德看著雪兒的臉色都變了。難道她真的缺錢了？難道她接連接了三個電影的演出，是為了儘快賺錢？
大衛·萊特曼當然也發現了不對，他要趕緊往回找。
“開玩笑先放在一邊，我想問問，你肯定有什麼理由，我們找了你四年半，你都不願意上我的節目。你肯定有什麼想法上的轉變吧？”
“沒有，其實，我一直認為，我永遠不會上你的節目的。”雪兒的語氣已經很不好了。
“為什麼啊？”大衛·萊特曼以為雪兒又有什麼妙語，趕緊接上。
“因為，因為你就是個大混蛋。”
“嗨嗨……”，大衛·萊特曼的臉色也馬上垮了下來，他點燃了自己的雪茄，狠抽了兩口。
“哎，觀眾不是在噓我，他們是在為雪兒鼓勁……”
足足尷尬了十秒鐘過去，大衛·萊特曼的職業素養，還是讓他繼續節目。
“如果電視機前個觀眾沒有聽到的話，我在重複一遍，雪兒認為我是個大好人，耶……雪兒……著名歌手，影星。大家鼓掌……”
大衛·萊特曼還是生氣了，他沒有給雪兒繼續說話的機會，草草結束了節目。
“裡克，你看了電視嗎？雪兒是怎麼回事？”羅納德趕緊拿起電話機，給經紀人尼西塔撥了過去。他的老婆葆拉·瓦格納，某種程度上和雪兒的經紀人結成聯盟，要拆散雪兒和湯姆·克魯斯，也許知道一些狀況。
雪兒是“月色撩人”最重要的角色，不管她今晚是怎麼回事失態，對劇組可不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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