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笑道,下意識去幻想了下,可想象力著實有限。
是啊。
誰能去勾勒血觀音登台唱戲的畫麵?
“切,我姐現在又不是唱戲的。”
聊著天,兩人來到一處水渠旁。
“姐。”
武聖停下來,喊了聲。
江辰定睛一瞧,這才發現,一道身影在水裡穿梭,流暢柔韌,如美人魚現世。
“吼!”
狗蛋也咆孝了一聲。
蘭佩之從水裡探出頭,發絲飛揚,水花飄散,玉骨冰肌在波蕩的水麵下若隱若現。
江辰驚心動魄,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都很難忘記此時這幅畫麵。
清水順著她的臉頰流淌,濕潤的發絲沾在如雪的皮膚上。
哪怕看不清水下的景象,但眼前的一幕,足以讓江辰心臟砰砰直跳。
水裡的血觀音抹了抹臉上的水花,素麵朝天,要多純潔就有多純潔。
江辰杵在水渠邊,不知所措。
“噗通。”
就在江辰猶豫著是不是該非禮勿視的時候,武聖這小子三下五除二的已經脫掉衣服,隻穿著個大褲衩,一個相當標準的魚躍姿勢紮進了水渠。
農村的孩子都是這樣,從小和水打交道,武聖也是一樣,水性極好,靈活的遊向蘭佩之。
“姐,來比劃比劃。”
“你自己玩吧。”
“來嘛姐,你現在恐怕不一定遊得過我。”
終究是孩子啊。
居然隻是興致勃勃的囔囔著要比賽。
蘭佩之沒理會,撥開臉頰上的發絲。
“那個……辰哥,你下來,我們來比比。”
見狀,武聖轉移目標,扭頭望向水渠上的江辰。
江辰迅速搖頭。
“你不會連遊泳都不會吧?”
江辰當然不是不會遊泳,隻不過他知道,武聖這小子下去沒事,可假如他敢跳下去,後果相當嚴重。
“我去附近轉轉。”
言罷,江辰便轉身離開,相當識趣。
“慫蛋!”
武聖滴咕了句。
蘭佩之一言不發,遊向岸邊。
“姐,你不遊了?”
當江辰回來的時候,姐弟倆已經穿好衣服,時機掐得恰到好處。
蘭佩之手裡提著一個袋子,隱約可以看到裡麵裝的是一套紫羅蘭色的連體泳衣,頭發依舊濕漉漉的。
江辰內心又是一跳,剛才的景象,也情不自禁的湧上腦海。
遊泳,確實是一項有益身心的運動。
“你還沒走?”
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質問。
“我是打算走,不過伯母非得讓我多留幾天。”
江辰迅速解釋。
旁邊的武聖那小子撇了撇嘴,不過卻也沒拆台。
或許是考慮到武聖在旁邊,蘭佩之沒再多說,提著裝泳衣的袋子,朝蘭家的方向走去。
幾人折返。
江辰也不敢提代勞,隻能沒話找話,“沒想到蘭小姐的水性這麼好。”
“我姐從小就在這水渠玩,你說呢。”
武聖這小子,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允許自己被忽視。
雖然這小子的語氣不太客氣,但江辰不慍不惱。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蘭佩之不為人知的過去,好像正一幕幕向他揭開。
“姐,走這邊,你難得回來一次,不去和永文哥打個招呼?”
農村的小道有很多,就在蘭佩之打算轉彎的時候,武聖攔住了她。
江辰看向那張清麗脫俗的臉。
不得不承認。
歲月給予這個女人太多的偏愛。
如果單看這張純潔的素顏,一則根本難以分辨她的年紀,二則根本無法想象她會是一個殺伐決斷的血腥人物。
蘭佩之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沒有堅持走自己那條道,跟著武聖,從那位永文哥的門前經過。
“咦,我剛才來的時候他還在的,怎麼出去了?”
門已經關上。
武聖詫異走到屋前,用力敲了敲門。
“永文哥!永文哥!永文哥……”
他大聲呼喊,可是裡麵沒任何回應。
“真不在。”
武聖遺憾的放下手,轉過身走回來。
“姐,永文哥不在家。”
“走吧。”
蘭佩之輕聲道。
江辰刻意觀察了下她的表情。
很平靜。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武聖這小子說的,剛才打過照麵的那個男人,和這尊血觀音,大抵應該和他與方晴一樣,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隻不過好像又有些不同。
起碼現在他和方晴,關係還挺好,而蘭佩之和那個男人……
一人如今已是在東海呼風喚雨的巨擘,而一人卻依舊待在這小小的村莊,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兩者的差距,已經難以去言述。
不過好像很多人都是這樣。
無論曾經多麼熟悉,多麼要好,總是會被命運推著,漸行漸遠,漸無聲。
“姐,你看。”
就在蘭佩之要離開的時候,武聖又叫了一句。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江辰注意到了剛才路過時,就看到的兩棵枇杷樹。
“姐,媽說這兩棵枇杷樹,是你小時候和永文哥一起栽的,是不是真的?”
江辰很理智的沒有說話,默不作聲,看了看兩棵枇杷樹,又看向旁邊的血觀音。
這位甚少表現出情緒波動的女人,此刻望著兩棵普普通通的樹,卻罕見的流露出一絲讓人很容易察覺的失神與恍忽。
她沉默一會,點了點頭,“嗯。”
此時早已過了枇杷成熟的時節,樹上已經沒有了果子。
“姐,我也想在我家門口栽幾棵,隻是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長得像這兩棵樹一樣大。”
不管再怎麼桀驁不馴,終究也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蘭佩之收回目光,破天荒的抬起手,摸了摸弟弟的頭。
“等你長大的時候,樹也就會跟著一起長大了。”
江辰默然,一時間,竟然遺忘了對方的崢嶸身份。
這不也是一位有過去、有情感、有家人的普通女子?
“走吧。”
蘭佩之收回手,轉身離開。
“走了狗蛋。”
武聖喊了聲趴在人家門口的藏獒。
江辰最後看了眼兩棵枇杷樹,然後跟上。
幾人遠去。
朝陽灑在空蕩蕩的樓房前,兩棵茁壯成長枇杷樹上,像是形成了一副天然的油畫。
時間仿佛穿梭回多年前。
一個穿著和農村小孩一般無二的女孩兒蹲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將兩棵樹苗依次栽下,不顧臟了手,一點一點的蓋好泥土。
當時隻是兩棵弱不禁風的小樹苗。
一眨眼。
已亭亭如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