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望著遠山。
“安先生,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我想應該沒有再藏著掖著的必要。選擇背叛,是你的權力,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嘛。可是你應該不是一個不給自己留餘地的人,多一點時間,至少多一些準備。你選擇在這個節骨眼背叛,想必,是有一定的底氣。”
江辰平靜道:“我想知道,這個底氣,是誰給你的。”
安在榕笑容燦爛。
“江先生,你我才認識多久?你就這麼肯定自己了解我的為人?你知道彆人都怎麼形容我嗎?他們說我是瘋子。”
“我倒是不這麼覺得。”
江辰輕聲道:“一個瘋子,會去憐憫一個素昧平生的姑娘?會主動離開,避免她被波及?”
安在榕的笑容緩緩收斂。
江辰扭頭。
他一直堅信,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
任何人心裡,都會存在陰暗麵,以及柔軟的地方。
所謂的好壞,隻不過心中的光明與黑暗,縮小放大了而已。
麵前的安在榕,顯然就是一個極端的例子。
對於那個服裝導購來說,這個滿手血腥罄竹難書的犯罪頭目,卻是她人生最灰暗時刻,照進來的一束光。
“江先生,我和她隻是萍水相逢,你和我不一樣,不該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類似的話崔在野也在這裡說過。
隻不過安在榕的話,比那句冠冕堂皇的“禍不及家人”要坦誠多了。
“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我們之間的談話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去打擾那個姑娘。”
“我相信。”
安在榕咧嘴一笑,“畢竟要是我,肯定早就順手把那個多事的車昌民給乾掉了。”
江辰不置可否。
安在榕呼出口氣。
“我知道的,其實也不見得比崔在野多。想必江先生已經從崔在野那邊知道了不少。沒錯,我挑這個時候反水,是因為有人承諾,會幫我。”
江辰並無意外。
對付安在榕這樣的人,得講究策略。
他和崔在野性格截然不同,一昧的威脅,可能隻會適得其反。
有時候越是對待看上去毫無感情的瘋子,越是得打感情牌。
“是神州人?”
安在榕神色如常。
“沒錯。他告訴我,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將蘭小姐的犯罪事實落實,其他的,他來處理。”
“蘭小姐被崔在野的人圍殺,也是你通風報信?”
安在榕若無其事的點頭。
這種幼稚的問題,現在這種情形根本沒必要否認。
“你知道對方具體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
江辰微微皺眉,不解道:“你不知道對方是誰?就敢相信他?”
“蘭小姐在神州勢力那麼大,敢對她下手的人,自然不同凡響。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誰。蘭小姐被成功限製出境,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不是嗎。”
江辰沉默。
“對了,我有他的聯係方式。”
安在榕突然道,眼神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他自始至終明白,從頭到尾,他的定位,都是利用工具。
在蘭佩之那裡是這樣,反水也是如此。
富貴險中求。
他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當一次工具,總比當一輩子工具要強,為什麼不搏一把?
當然。
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死。
沒人不怕。
安在榕也是一樣。
如果偏要去形容,大抵應該是不太在乎而已。
此時此刻落在這個年輕人手中,他確實沒有多少畏懼。
這些年栽在他手裡的人數不勝數,即使現在丟了性命,也可以說是穩賺不賠了。
甚至。
還可以挑撥欣賞一出這些神州人狗咬狗的好戲,何樂而不為?
“你有聯係方式?”
江辰眼神閃了閃。
大費周章將這個家夥從大邱弄回來,確實是有價值的。
“那勞煩安先生,打一個電話。”
安在榕很配合,看向道恩,“朋友,手機。”
道恩看了眼江辰。
江辰點了點頭,示意沒事。
道恩轉身,走向汽車。
彼此相距不到三米,又沒有任何人保護,如果鋌而走險,不是沒有控製住江辰、從而絕地翻盤的希望,可不知為何,安在榕選擇了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道恩從車裡拿回手機,遞給安在榕。
“謝謝。”
安在榕客氣道,接過自己的手機,然後撥打了一個號碼。
“都…都…都……”
十幾秒後,電話自動掛斷。
“沒人接。”
安在榕放下手機。
江辰心平氣和,“不著急,待會再打。”
沒等安在榕第二次撥打電話,也就一分鐘不到,他手裡的手機主動響了起來。
安在榕接通,按下外放。
“我是安在榕。”
“說。”
江辰挑了挑眉。
“現在警方到處在找我,你得幫我解決掉。”
安在榕語氣冷硬,惟妙惟肖。
那頭沉默了一會。
“你不是已經被人救走了嗎。”
安在榕看向江辰。
很顯然。
他和崔在野確實沒有說謊,這個遠在神州的黑手,的確神通廣大,居然對高麗發生的事了如指掌。
江辰走過去,從安在榕手裡拿過手機。
安在榕沒有抗拒。
“喂。”
那頭安靜下來,然後,傳來一道輕笑。
“江辰?”
江辰麵色平靜。
不知為何,或許是錯覺,他隱約覺得,電話裡的男聲有些耳熟,貌似在哪裡聽過。
“是我。朋友,我覺得我們可以聊聊。”
“不著急,多的是機會。現在,我們先玩一局。”
江辰不動聲色,正要開口,可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忙音。
電話被掛斷。
“這個人勢力可真大,官方肯定會想方設法隱藏這場衝突,他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安在榕自言自語,扇風點火。
江辰沒有嘗試繼續回撥,放下手機,若有所思。
玩一局?
敢拿蘭佩之當棋子,整個高麗做棋盤,究竟誰有這麼大的底氣?
而且聽語氣。
對方貌似還認識他。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