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
兩女走出電梯。
“我查過這個叫解憂貸的網貸平台,就是赤裸裸的高利貸,受害者絕對不止管利兵一個人。”
方晴邊走邊道。
“可是關你什麼事?如果是高利貸,那他可以去報警啊。”
“他就是不確定自己欠錢不還違不違法,所以才會找我諮詢,我今天過來,就是建議他去報警。”
“你還真是敬業。”
童丹哭笑不得。
問路找到後門,在附近逛了半天,終於在一條街邊,找到了目標。
“就是他?”
方晴點了點頭。
看著站在街邊拿著鍋具正在炒飯的男人,以及旁邊豎著的十元一份的牌子,童丹臉色木然,道了句:“要是每個律師都像你這樣,那就好了。”
方晴置若罔聞,快步朝飯攤走去。
“管先生。”
這裡都是些外地打工人,收入低微,所以這種便宜又方便的街邊炒飯很有市場。
管利兵的攤前就有幾個人在排隊。
聽到聲音,管利兵回頭,看到方晴,那張被油煙熏得黝黑的臉龐露出一抹驚愕。
“方、方律師?”
幾個顧客好奇的打量方晴,以及落後幾步的童丹。
這種地方可是很少看到這種氣質的美女,而且還是兩位。
“方律師,你怎麼來了?”
“你留下的號碼一直聯係不上,所以我來看看。”
方晴看了眼鍋裡的飯,“你先忙吧,忙完我們再聊。”
管利兵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尷尬的點了點頭,“那方律師,你先坐。”
旁邊有幾把椅子和桌子。
方晴和童丹坐下。
“我說方晴,你是不是閒的慌?這種人,出的起律師費嗎?”
童丹低聲道。
這樣的小販,之前讀書的時候,學校周邊到處都是,全是些貧苦人,連門麵都租不起。
“我還不是正式律師,要什麼律師費。”
“……”
童丹啞然。
“方律師,我還有三份飯,你們先喝水。”
將一份炒飯遞給一個顧客後,管利兵把手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端了兩杯水過來。
“沒關係,不著急。”
方晴起身,接過兩杯水。
管利兵拘謹的笑了笑,然後重新回去工作,或者更準確的說,求生。
方晴坐下,把一杯水放在童丹麵前。
“人還挺不錯。”童丹念叨。
“他是一個退伍軍人。”
方晴輕聲道。
童丹睜大眼,驚訝的看著她。
方晴喝了口水。
“退伍軍人?這也混的太慘了吧。”童丹忍不住又朝那個男人看了看,還真彆說,體格確實挺健碩,拿著鍋鏟的臂膀看上去很有力量。
“你覺得生活很容易嗎。你每天在飛機上看到的都是浮在雲端的成功人士。而這才是世界真實麵貌。”
童丹欲言又止,最後卻什麼都沒說,拿起茶杯,想喝,可是又擔心不乾淨。
方晴似乎沒有什麼顧忌。
“要不我去給你去便利店買一瓶?”
方晴問道。
“我自己去。”
童丹正要起身,忽然看到一台標注著城市管理的車開了過來。
“城管來了!”
對麵炸串的攤販就像貓看見了老鼠,趕忙收拾攤子,打算逃跑。
管利兵也是一樣,鍋裡半熟的牛肉炒飯也顧不上繼續炒了,慌忙關火。
他們這種攤子,都是推車,為的就是移動方便,可以隨時換地方。
“都彆跑!”
“砰砰砰……”
城管們迅速下車,兵分多路,快跑著將正打算逃跑的攤販們給截停。
童丹大開眼界,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這樣的場景,多少年沒見過了。
“管利兵,又是你。說過多少遍了,這裡不準擺攤,你真是屢教不改。”
一名城管拽住他的攤車。
“霍哥,抽煙。”
眼見逃不掉,管利兵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煙,堆起笑,遞過去一根。
“抽什麼抽!”
對方不客氣的一把拍開。
管利兵笑容僵硬,不知所措。
“這種事不該你管,人家城管執法是合法合規的。”童丹提前小聲提醒。
方晴當然知道,坐在那裡,沒有乾預。
“管利兵,你說說,這是第幾次了,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你的車沒收了。”
這位霍姓城管陰冷著臉道。
聽說要沒收自己的車,管利兵臉色頓時大變,趕忙抓住對方胳膊,“霍哥,這可是我全部家當,你沒收了我還怎麼活?”
“關我屁事!把你的臟手拿開!”
霍姓城管蠻橫的把他的手推開,然後吆喝道:“把他的車拖走!”
幾個城管立即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霍哥,霍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管利兵臉色煞白,慌忙求饒。
這位霍哥置若罔聞,鐵麵無私。
“撲騰!”
在童丹錯愕的目光下,隻見那個退伍的漢子居然跪倒在了幾個城管麵前。
“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我再也不在這裡擺攤了,霍哥,你饒過我這一回,最後一回!”
不僅當街下跪,這位走投無路的漢子並且開始給幾個城管磕頭。
一下又一下。
方晴嘴唇抿緊。
“去你的,我饒過你,上麵的領導會饒過我?把他的車收了!”
兩個城管要把管利兵的攤車推走。
見狀,管利兵趕忙從地上爬起來,額頭滿是灰塵,使勁拉住自己賴以生存的家當。
“罰錢!罰錢行不行?我願意罰錢!”
“媽的。”
霍哥扶了扶帽子。
“給臉不要臉是吧!”
他當即一腳朝攤車踹去。
“給我砸!把這破車砸了!”
“霹靂哐當……”
幾個城管頓時開始一頓亂砸。
“不要!不要砸了!求求你們不要砸了!”
一個堂堂的漢子張開雙臂,不斷祈求,可是根本護不住自己的攤車。
飯桶、油桶、鹽罐、醬油瓶……接連倒地碎裂。
霍哥的笑容越發猖獗。
管利兵臉色呆滯,眼神卻開始逐漸充血。
“方晴……”
童丹都有點看不下去。
就在方晴忍不住要站起來,打算製止這種暴力執法的時候,那句“住手”還沒喊出,整條街似乎被定住,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隻見管利兵從打火灶下抽出一把應該用來切肉或者是火腿腸的尖刀,狠狠的捅向了那個霍哥。
“我隻是想生存下去,為什麼連條生路都不給我!為什麼!”
整條街回蕩著絕望的嘶吼聲。
霍哥雙目圓睜,嘴裡咕嚕咕嚕湧血,慢慢的後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