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三建大院人儘皆知的才女果非浪得虛名。
方晴的解釋或者說陳述如水銀瀉地,令她的“小題大作”變成“刮骨療毒”,令所有人無可辯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哪怕“家族企業”也不例外。
家族企業,同樣存在勾心鬥角,奪利爭權。
明明可以息事寧人,可方晴偏生興師動眾,直接或者間接的促成李紹引咎辭職,彆說公司上下,即使羅鵬、哪怕白哲禮,想象力難免都插上了翅膀。
彆忘了。
李姝蕊馬上就要畢業了。
平心而論,羅鵬並不覺得自己這位學妹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可樹立自己的權威,與心胸狹隘扯不上任何關係。
而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即使不是出於本意,也得去做,這是現實。
剛抬回來的這位方律師,無疑是一把相當契合的刀。
“醍醐灌頂,醍醐灌頂啊,是我膚淺了。”
羅鵬邊笑邊鼓掌,不管對方大張旗鼓的調查內部腐敗是不是真的如方才所說隻是為公司長遠考慮,而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起碼這個時候,應該就這麼認為。
“有方律師坐鎮法務部,相信公司的風氣與紀律性會越來越好。”
白哲禮也深以為然的點頭。
“從你剛才的觀點出發,確實有道理。課本上早就告訴過我們勿以惡小而為之,我們針對的並不是個人,而是利用這次機會在全公司上下植入有貪必查索賄必究的記憶錨點,從而一勞永逸。”
江辰做出歸納總結,將方晴的行為拍板定性,旋即轉頭看向李紹。
“紹哥兒,至於你的問題……”
他笑著道:“按照方晴剛才的話來說,觀其過,知其仁,那些人貪汙受賄,靠出賣公司利益滿足個人私欲,是骨子裡有問題。就像一棟建築的地基出了問題,沒有彆的挽留辦法,隻能全部推倒重建,可是你不一樣。”
“法律審判罪犯還分民事刑事,五年十年,有期無期,你確實有失察之責,但就因為這麼一點事請辭甚至要求公司將你開除,這不是兒戲嗎?”
江辰笑道:“如果真這麼做,員工們覺得是大義滅親還好,要是覺得是杯酒釋兵權,那影響可就大了,紹哥兒,你說是吧?”
貌似輕鬆玩笑的一番話,卻讓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羅鵬神情微斂,打量江辰,對方一臉自然,很像有口無心。
白哲禮眼觀鼻鼻觀心。
作為這一切的源頭,鐵麵無私並且雷厲風行的方晴也並沒有再說話。
“學長,你的為人,大家都了解,公司上下也了解,從大學到現在,你們還能在一起,我們都清楚這是一件多麼難得並且多麼幸運的事。你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僅要會識人用人,本來就得承擔一些壓力,不可避免。你現在離開,不是有擔當,而是推脫,是逃避,是把包袱全部丟給羅學長他們,如果我沒記錯,你是他們的寢室長,對吧?”
除了江辰和方晴,羅鵬與白哲禮目光不約而同移到那位全校知名的學妹臉上。
李紹嘴唇動了動,卻無言以對。
“紹哥兒,就像姝蕊說的那樣,在東大,我們可是傳奇寢室,你確定要拋下我們自個單飛?”江辰接話。
李紹苦笑。
“行了,這次事件,咱們的人事總監的確失職,我建議,扣除他本年的績效獎金,並且在內部對公司管理層做一個深刻的檢討,自查自省,引以為戒。”
羅鵬見時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開腔。
“我支持羅哥的處理意見。”
白哲禮立刻表態。
江辰笑著抬手,“附議。”
“學長,你得考慮怎麼寫檢討了。”李姝蕊微微一笑道。
李紹欲言又止,最後愧疚而感動的一笑,旋即拉開椅子起身,鄭重鞠了個躬,“給大家添麻煩了。”
繼而,他直起腰,“我馬上去寫檢討,必定深刻、細致、全麵。”
都被逗笑。
李紹離開。
“還是你有辦法。”
羅鵬鬆了口氣對江辰道。
“和我沒關係,是咱們的李總口才好。”江辰笑道。
羅鵬看向李姝蕊。
“這會還沒開完呢,人事總監走了,李學妹,你把擬提拔名單給江辰過目吧,他來決定。”
說完,羅鵬起身,“小白,走了,吃早餐去。”
白哲禮跟著他離開,出門就被羅鵬攬住了肩膀,“你剛才說的什麼帝王局,是什麼東西?解釋解釋。”
羅總還真是一個敏而好學的人啊。
不懂不要緊,但是得問。
“那是一些心理學上術法,分為三十六天局,七十二地局。”
“三十六天,七十二地?這麼玄乎?我怎麼沒聽過?”
“沒聽過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嘲笑我是吧?”
“沒。羅哥,其中有一個局,你肯定聽過。”
“啥局?”
“攝魂局。”
“我聽過嗎?”
“通俗點講,就是ua。”
“行啊,隱藏的夠深啊。來,和你羅哥好好說道說道。”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會議室。
隻剩下一男兩女。
這種時候,最不能表現出來的就是尷尬。
“來多久了?”
江老板見識過多少大場麵,一點異樣都沒有。
“五十八天。”
不愧是律師,就是一絲不苟。
“五十八天都沒給我一個消息,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
方晴看去,像是為李姝蕊小小打抱了下不平,“還不是因為你太忙了。”
“方晴姐,他也很辛苦,昨天剛回來,到公司坐在椅子上都睡著了。”
李姝蕊不僅沒抱怨,並且還幫忙為男友解釋。
可她越是這樣,江辰難免會越感到慚愧,“這段時間,確實事情多。”
“你們聊。”
方晴起身,不知道是去忙工作,還是刻意把空間留給二人。
江辰下意識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把她叫住。
“擬提拔的名單,我發到你郵箱,有時間看一下,”李姝蕊道。
“她這麼做,是不是你支持的?”
再無他人,江辰不動聲色的問,
“如果你說的是內部調查的事,是。”
李姝蕊回答得簡潔而乾脆。
江辰眉頭凝了凝。
“天賜從成立到現在,發展得太快了,完全不同於一般公司的發展速度。快,就會滋生一係列的問題。現在的天賜就是一個胡吃海塞的胖子,明明年紀不大,體重每天卻都在增長,這樣的情況,身體肯定會有問題,所以應該來一次由裡到外的大檢查,拖得時間越長,隻會更嚴重。”
江辰眉頭緊而複鬆,然後笑了下,“有總經理的派頭了。”
“不然你以為我是在針對李紹?”
李姝蕊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