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晨肯定是看到了他拎著的刀,可能是因為太過虛弱,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蔡劍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視頻畫麵,隻覺得口乾舌燥,心臟更是砰砰直跳。
想和做是兩碼事。
聽說和目睹也是兩碼事。
“小子,忍著點,借你身上的東西用一下。”
地走蛇充分演繹出這一行應有的素養,沒有再多一塊句廢話,蹲下身,抓起夏初晨軟綿無力的手。
鐵鏈鏘鏘作響。
地走蛇眼皮不眨,表情冷厲,一隻手抓著夏初晨,另一隻手持刀高舉。
“唰……”
手起刀落。
乾脆果決。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負責拍攝視頻的蔡劍看著血腥的畫麵,一股寒氣直躥背脊,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夏初晨臉皮漲紅,眼眶眥裂,眼睛裡冒出血絲,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整個人回光返照般,瞬間倒像恢複了一點生機,隻不過還是沒有發出聲息。
“啪嗒。”
他觸目驚心的手被鬆開,而後在重力作用下跌落,手指關節處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在此之前,一根小拇指早已經脫離手掌,掉在了地上。
地走蛇撐著大腿,抹了抹臉上濺到的血跡,而後伸出手,撿起斷指。
“裝起來。”
他起身,扔給蔡劍。
可是心驚肉跳的蔡劍哪裡敢接,甚至手足無措的本能躲開。
斷指飛了過去,重新掉在地上。
地走蛇注視他,一言不發。
“我、我去撿。”
頭一次親眼見識什麼是罪惡的蔡劍六神無主,被迫轉身去撿那隻斷指的時候、尤其當超近距離看到血淋淋的手指,心快蹦出嗓子眼,頭皮發麻。
可背後因為有地走蛇盯著,他還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務,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比剛才捏雞腿更小心翼翼的捏著彆人手指頭,慢騰騰的轉過身來,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拍好了嗎。”
地走蛇問,手裡的刀還在滴血。
“好、好了。”
看也沒有再去看地上的夏初晨一眼,地走蛇抽出一包紙巾,隨意的擦了擦刀,似乎經驗豐富。
來緬底打拚的蔡劍在這一刻,才認識到自己加入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斷指還保留著體溫,同時,他感覺到液體的濕潤。
定睛看去。
那是同學、朋友、兄弟的血。
除了恐懼,心悸,不知為何,一股病態的興奮就像種子鑽破土壤,油然而生。
擦乾淨後,地走蛇扔掉紙巾,收起刀,走了過來。
蔡劍趕忙把手機還回去。
檢查了一番錄像,地走蛇滿意的點了點頭,像是沒有發現鏡頭的抖動,誇讚道:“拍的不錯。”
蔡劍僵硬的笑。
“感覺怎麼樣?”
蔡劍磕磕絆絆,支支吾吾,最後,老實又不老實的回答道:“有點緊張。”
地走蛇嘴角扯了扯,“第一次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總是要經曆的,習慣了就好了。”
他拍了拍蔡劍的肩膀。
這麼長日子以來,這應該是他這個表舅最溫情的時候了。
“舅,這手指……怎麼辦?”
“暫時裝著,如果視頻覺得還不夠精彩,可以把手指寄給他爹媽看。”
蔡劍噤若寒蟬。
“給他包一下,吊一口氣就行,隻要不死。屍體比活體要貶值不少。”
蔡劍汗流浹背,說不出話,隻能喏喏點頭。
一魚兩吃了屬實是。
在有些人眼裡,人還真的不是人,可能都不如牲畜。
實操永遠比理論更有教育意義,更容易讓人啟發,從而更快的進步。
蔡劍跟著地走蛇一起離開倉庫,走的時候,想回頭,但是卻沒回頭,丟下了昏死過去的夏初晨。
不對。
並不能說丟下。
包紮止血,總得去拿物料吧。
斷指肯定不會大張旗鼓的拿在手上,蔡劍揣在了兜裡。
“乾完這個單,咱們換換位置。”
胡思亂想的蔡劍下意識接話,“去哪?”
“你不是喜歡妞嗎?先帶你去南越轉轉。彆到時候告狀說我這個做舅舅的虧待了你。”
聽到女人,蔡劍瞬間精神一振,混亂的心緒都被衝散了兩分。
“舅,你對我真好!”
“隻要肯乾,錢,女人,一樣都少不了。以後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會害怕,恐懼,是人性。
貪婪也是人性。
隻是比重的差彆而已。
人就是這個天平的載體。
而這一刻。
對於欲望的癡迷與憧憬,無疑徹底掩蓋了蔡劍內心的懦弱與對生命最原始的敬畏。
“舅,我一定跟著你好好乾!”
他的神態,彷若很久以前入少先隊員時在紅旗下宣誓。
老手果然不一樣。
輕而易舉的就帶領新人入了門,就在舅甥倆邊走邊聊,共同話題越來越多的時候,忽然有喊聲響起。
“蔡劍。”
蔡劍下意識轉頭,好奇張望。
這裡怎麼還有人認識他?
到底還是時間太短,缺乏經驗,地走蛇臉色瞬間一變,當即伸手要掏刀,因為在廠區,真正的家夥式沒有帶著身上。
他沒帶,可是人家帶了。
“雙手抱頭,跪下,不要動。”
幾名冷峻漢子從東南西北四麵方向圍攏。
剛剛被引上一條康莊大道轉眼卻無路可逃的蔡劍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