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被血浸透,紅得越發鮮豔了,像極了18禁犯罪電影裡的場景。
魏邑麵無表情,抬起手,將那隻清空了彈夾的左輪還了回來。
杜恩琴接過,交給手下。
“有沒有感言?我不介意當一次聽眾。”
杜恩琴調侃。
“她們姐弟當初逼得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現在……應該解氣了吧?是不是混身舒泰?”
是一點都不遮掩了。
忘記自己的本職事業是什麼了嗎?
哪裡還有半點開飯店的樣子?
“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聲謝謝。”
魏邑看著衛紅的屍體,很奇怪,竟然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謝就不用了,以後對我友好一點,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著,杜恩琴擺了擺手。
一手下見狀上前,踩上凳子,將係在橫梁上的繩子匕首割開。
失去牽引力,屍體轟然滑落,砸在血泊之上。
都不叫人接一下。
完全不尊重逝者啊。
就不怕人家化作厲鬼回來報複?
不過魑魅魍魎這些東西,隻能嚇唬善良的人,此時泥瓦房裡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活生生的惡鬼?
“屍體你來處理還是我來處理?”
杜恩琴閒適的問。
魏邑無言看她一眼。
人都死了。
屍體還有什麼用處?
變態嗎?
“那就我來處理吧。”
杜恩琴善解人意的笑道:“要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你應該會挺麻煩。畢竟現在靳主將軍不是在和政府講和嘛。”
魏邑更沉默了。
杜恩琴的手下已經開始處理現場,拿來一個巨大的麻袋。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魏邑看著他們裝套屍體。
再風光顯赫又怎麼辦?
死之後也隻不過一灘爛肉。
“知道什麼?”
杜恩琴目露疑惑。
“同盟軍和政府洽談的事。”
魏邑開門見山。
“噢。”
杜恩琴恍然,同樣看向屍體裝袋的畫麵,“不是剛才聽到的嗎。”
很低級的裝傻充愣。
或者說很敷衍。
杜恩琴看了看他,“魏副官,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
不管之前知不知道,都不再重要。
反正現在是知道了。
避無可避。
衛紅大張旗鼓捅了出來,再無躲閃的餘地。
“怎麼想的。”
杜恩琴接著詢問,神色如常,仿佛隻是朋友間的關心與閒聊。
分攤在幾萬人頭上,再大的仇恨都會所剩無幾。
同盟軍和政府握手言和,看似不可思議,但其實也合情合理。
勢力之間的鬥爭,沒有因果,隻因利益驅使。
但是對於魏邑而言,情況則不太一樣。
他職位再高,本質上也隻是一個打工仔,以前為自己的企業衝鋒陷陣身先士卒不遺餘力,讓競爭對手咬牙切齒損失慘重,現在忽然兩家公司要開展戰略合作了。
從大方向看,化乾戈為玉帛,肯定是好事,對於兩家公司都有好處,但是讓他情何以堪?
好吧。
哪怕之前的恩怨可以既往不咎,一筆勾銷,但現在衛紅也死了。
這是存心破壞團結啊。
這麼一想……
還問他怎麼想?
這位和平飯店的女老板真的是在幫他嗎?
衛紅的屍體已經被裝進了麻袋,兩個漢子頭尾抬著往外走,至於要送去哪,是就地掩埋,還是送去火化、亦或者送到其他地方,不得而知。
但是她的死,意義肯定不會就這麼簡單。
人與人的分量還是不一樣的。
“你就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嗎。”
隨著衛紅屍體被抬走,周圍的手下自發的退場,隻留下兩位大人物。
魏邑忽然問道。
“負擔?”
杜恩琴不解,好奇。
“牆頭草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信賴。”
魏邑繼續說道,麵如平湖。
杜恩琴微微皺眉,即使是她,也是琢磨了一會才領會過來。
她哂然一笑,“我說你這人,怎麼過河拆橋呢?我剛剛才幫你報了大仇,轉過頭就來罵我,我怎麼就是牆頭草了?”
魏邑沒說話。
杜恩琴輕輕歎了口氣,“不管你在心裡怎麼想我,但是牆頭草這個稱呼,我是不接受的。這個世界上不止你魏副官一個人懂得感恩。”
她停頓片刻,隨即話鋒一轉,“但是我沒你這麼幸運。我從來都是被拋棄的那個。我覺得,我隻是無根浮萍,隻能隨波逐流,而不是什麼牆頭草。我沒有彆的要求,我隻想活命。”
這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魏邑依然沉默。
“嗬嗬。”
杜恩琴忽而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說錯了,你好像也不怎麼幸運。魏副官,我和你還真是有點同病相憐,你之前被衛家趕出來,被衛氏姐弟追殺,現在,好像又成為了要大局而犧牲的人……唉,還是比我要強,起碼比我光榮。”
殺人誅心。
魏邑臉色不變,“可能隻是謠傳,在沒有正式公布前,一切都有變數。”
杜恩琴嗤然一笑,饒有意味打量著他,“魏副官,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可愛呢。”
她嘴角翹起,“你自己心裡真的相信所謂的‘變數’嗎?我看未必吧。要是你真的相信,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去見靳主將軍?現在關於你濫用職權肆意妄為的舉報,恐怕雪花似的往靳主將軍那裡飛吧,你不應該回去解釋解釋?而且你查案的進展,也得進行彙報吧?”
杜恩琴好整以暇,似乎看穿人心,“你也怕去見了靳主將軍,然後再也出不來了吧。魏副官,你不是牆頭草,那麼你得到了應有的信任了嗎?”
“而且,你好像連自己信任他人的能力都失去了吧?”
比起刀和槍,有時候語言的力量更富殺傷力。
“想好好活下來,不需要說太多的話。”
寡言少語的魏邑看著對方,貌似提醒。
杜恩琴不以為意,笑容輕鬆,俏皮的道:“這不是因為和你熟嗎。”
說完。
她正式伸出手,“我們以後應該是真正的朋友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