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第四章
第二日的一早,唐僧一行人便不在耽擱準備出發,方嫂子極力挽留,隻因昨夜淩晨忽然下起了一場暴雨,弄得山路濕漉漉的,難行半寸。
“長老,村裡的人前去打探,說因這場急雨,西邊的山體滑坡,那路全堵了,現在出發,很可能再遇泥石流,不再留幾日,等村中壯漢將路清出,再走也不遲。”方嫂子苦勸三藏,而三藏卻執意要走。
“清出山路來卻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我們繞路而行便是。”唐僧執意要走,惹得跟在馬後的豬八戒抱怨不已“走走走,走你娘啊,前麵的路都被封了,要俺老豬說,再等幾天也不礙得什麼事。”
“八戒!”唐僧回頭嗬斥一聲“取經之路本就一波三折,若因這點小事而鬱鬱不振,又怎能取得真經。”說完,一扯馬繩,奔了出去。
無法,其他徒弟見狀也隻得跟上,白浮與這師徒四人揮手道彆,等人走遠了,偌大的院子就隻剩下她與方嫂子,以及狗娃子了。
方嫂子想到昨天的尷尬,期期艾艾的看著留在原地未走的白浮,猶豫半響都未能說出一句話來。而白浮經過昨夜與悟空的談話,再加上不斷的自我紓解,白浮自己已經不覺得什麼了,她對著方嫂子微微一笑,好似忘掉了昨天的不愉快般。
白浮見方嫂子沒有與自己要說的,便打算回屋,可剛一轉身,就聽方嫂子急切道“大王!”
白浮回身,麵對方嫂子的神色恬靜溫和,靜靜的等著方嫂子的話。
“大王,我姓陳,叫明花,自從我出嫁,自從我父母離世後,這個名字就再沒人叫過了。”方嫂子,不,陳明花囁嚅著將自己的名字告知,她想著,大王要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便告訴她就是,何苦牽扯出這麼多煩惱來。
“你可知,我為何要問你名?”白浮問道。
“不知。”陳明花訥訥搖頭。
“凡人壽數不過百年,我想,等今此一彆後,再回身,你那時早已成了一捧黃土了。”白浮看著陳明花語氣認真“你我相遇皆是緣分,即便你隻占我那記憶中的微微不足一厘,但我還是想著,以後回憶起來,你在我的記憶中有名有姓,而不是一想到你,也隻能是誰的妻子,誰的母親。”
白浮說的情真意切,而陳明花聽罷卻怔愣的看了白浮半響,最後,她先是濕潤了眼眶,神情先是大喜後又大悲,忽而蹲在地上捂臉撼哭。
“蒙大王不嫌,民婦竟為料到我這微如蒲草般的賤命,竟能得大王如此青眼。”
陳明花似哭似笑,神情似是悲切,又似是懷念,她宛如一個局促不安的羞澀少女,在和白浮介紹著自己
“我昨天晚上其實花了好久才想起來我的從前,我父親是個篾匠,因總是要去采竹編筐,手總是粗糲的,他摸我的臉時很疼,但賣完竹筐後,又會用那不多的錢為我買糖,我出嫁那天,我娘將一塊繡了百花的帕子給我,說是給我留個念想,我知道那是她拆了好幾次才繡好的,我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每次都喚我明花,明花……”
白浮聽著這個經曆了半生風霜的女人淒切的哭訴,心有唏噓。她也不去打斷,就當一個靜默的旁聽者,任由婦人發泄著心中的情緒。
白浮雖然愛到處亂跑且耐得住寂寞,但她十分珍惜自己旅途中所經曆所遇到的一切,雖然她自己隻是彆人生命裡的過客,那些人對她而言亦是如此,但哪怕隻是一花一樹,一人一景,白浮都樂意虔心去記,就是因為這些生命事物的點綴,才豐富了白浮的閱曆及成長。即便她素來獨身一人,也從不感到匱乏。
等到陳明花哭的夠了,她的兒子狗娃子這才怯生生的上前去扶,並輕聲叫了聲“娘。”
陳明花摸了摸兒子方覺的臉頰點點頭,再看向白浮時,眼中竟清明不少,隻因剛才那一場痛哭將陳明花心中多年的鬱氣都派解出來,此時整個人雖然有些疲憊,但卻暢快。
白浮將一塊雪白的帕子遞給陳明花讓她擦臉,陳明花下意識接過,卻在指尖接觸到那白帕的麵料時,驚覺觸之柔軟順滑還帶著絲絲涼意,顯然不是凡品,自己怎好去接?
“拿著吧,送你了。”白浮察覺到陳明花的踟躕,直接鬆了手,無法,陳明花隻好接過,小心的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根本不舍得用力蹂躪這方帕。
“讓大王見笑了。”陳明花一臉慚愧道。
白浮搖了搖頭,對陳明花道“今日我會去村外周遭巡查,將外圍作惡的妖魔處理乾淨後,明日也要出發了。”
陳明花大驚,急切挽留“大王何不多住上幾日?讓我好生招待?怎的如此急切?”
而白浮隻是淡淡一笑“我是個旅者,四海為家。”
陳明花怔怔的看著眼前渾身雪白的少女,看她那如玉雕琢般的麵容,看她那被微風吹拂時輕輕揚起的衣擺,心中明悟,是啊,眼前少女並非凡人,與君相識已是莫大緣分,還是莫要強求了。
“那,便讓我為大王準備些行禮乾糧。”陳明花聲音乾啞道。
白浮輕輕點頭,道了句“多謝。”
最終,陳明花送走了那位隻在生命中出現片刻的少女,陳明花注視著那抹白色徐徐而行,直至消失在視線中都不忍收回視線,因陳明花知道,今日一彆便再不會相見了。
陳明花永遠都會記得那位白得如雪,乾淨無暇的少女,雖隻相處了不過很短很短的時間,自己對少女那漫長的生命而言也不過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但那少女卻在這樣短的時間中,讓陳明花認識到了自己,她除了是一位妻子,一位母親之外,也是陳明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