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重新遁入黑暗,空氣安靜地隻能聽見薑綺蘭起伏不定的呼吸聲。
薑綺蘭抱著懷裡已經冰冷的嬰兒屍體,惘然了失神。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是以前那個知書達禮賢良淑德的薑綺蘭,還是如今這個殺人不眨眼,連嬰兒也不肯放過的瘋子。
可是,她知道,不管她是誰,她再也走不出這片壓抑的黑暗了。
薑綺蘭怔忡片刻,有一次舉起匕首,這次,刀刃對準的是自己的心臟。
……
“我殺了林羨淵,殺了他的孩子,婆婆又因我而死……”薑綺蘭端著隻喝了一口的茶,哭得滿臉淚水,“我不配回去從前的日子了,我殺了人,再要苟且偷生,隻會連累我的家人。取血養屍這種事情,就算我說了,又有多少人會相信。”
向沉煙低頭撥開茶蓋,淺淺抿了一口,茶水在她舌尖上慢慢融開,苦澀難耐,不禁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一生良善,懂事孝順,最終卻這般下場。”向沉煙輕歎一聲,而後放下手裡茶盞,抬起手臂,朝著身側輕輕一勾食指。
一團紅色軟煙隨之繚繞而生,跟著,自那煙霧中,緩緩化出一冊空白書卷和一支墨竹毛筆,飄浮在向沉煙身前。
“你得父母生養之恩,未及報還,便自絕性命,徒增殺業,本該在寒冰地獄受上千年寒苦,才能得以重入輪回。”向沉煙道,“但你既然能來到這裡,想必也是一殿慈悲,顧及你遭遇奸人所害。”
向沉煙對著麵前的筆輕輕一彈,那支筆便迅速飛至薑綺蘭額前,筆尖指在眉心。
下一刻,筆尖金光閃現,薑綺蘭覺得自己生前的所有回憶像走馬燈一般,包括她嫁給林羨淵之後那些光景,全都不可控地頻頻閃現。
“境主大人,這是……”薑綺蘭有些害怕。
向沉煙微微勾起唇角:“從你踏進朱雲樓那刻起,你我的交易就開始了,由不得半點反悔。”
說話間,那隻筆已經離開了薑綺蘭,回到了向沉煙的手裡,原本乾淨的筆毫上,此刻居然沾滿了朱紅色的墨。
向沉煙接過筆,對著空白書卷輕輕一抖,朱紅墨點灑落在白紙上,瞬間演化成無數小字,密密麻麻排列在紙麵上,仔細看去,儘是薑綺蘭生前過往。
“交易……”薑綺蘭看起來有些緊張,“可是……我身上沒有什麼能拿得出的東西。”
向沉煙抬眸輕笑:“我要的不多,取你來生五載壽命即可。相應的,我會予你一顆朱砂痣,載你今生未嘗之債,未報之恩,化你怨氣,免去獄劫,輪回往生,再續前緣。”
說罷,起筆行咒,隻見那紙上朱砂字紛紛脫離浮起,旋轉著向筆毫彙聚,最終在筆尖上凝成一點朱砂,落在薑綺蘭的眉間。
“銀貨兩訖。”向沉煙開口道,並以毛筆作簪插入發髻,同時收起空白的書卷拋向半空,那書卷即刻化為紅煙消失不見。
薑綺蘭對鏡看著自己眉間新得的朱砂痣,心懷忐忑:“這樣……我就可以過奈何橋,入輪回境了嗎?”
一直窩在對麵椅子上打盹的狸奴眯開眼,溫吞打了個嗬欠:“我們境主剛剛已經說了,銀貨兩訖,你就放心走就是了。”
薑綺蘭看了看狸奴,又看了看向沉煙。
“去吧。”向沉煙斜倚在床榻上,閉上眼睛,“我倦了,青鱗,送客。”
青鱗走過去將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