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歐陽旭還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見他這樣,杜長風不高興地道:
“歐陽兄,我給你看這個,不是為了讓你嘲笑我,我是想證明我真的被他們弄得很慘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杜兄也是為了我好,不過,你可還記得我之前是怎麼勸你來著啊?”
說著,歐陽旭看向還愣在那的杜長風笑道:
“愣著乾嘛呀,快過來搭把手啊。”
“我都這樣了,唉~~”
輕輕歎息一聲,杜長風把手裡的那隻大草蝦往旁邊一放道:
“也罷,你今天晚上就把它煮了吃吧。”
說完,他幫歐陽旭一起收拾滿屋子的書籍,嘴裡碎碎念道:
“不過也是,你再三地勸阻我,我不聽勸,才惹了這一身的臊啊。”
歐陽旭沒有接話,隻是默默地收拾著堆滿屋子的書籍,杜長風又繼續說道:
“不過歐陽,看在咱們倆一見如故的份上,你就聽為兄的一句勸,這個趙盼兒啊,彆說是納來當妾了,你就是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見了。”
聞言,歐陽旭深情地說道:
“盼兒她是個好姑娘,我也是真心喜歡她,不能給她以正室之禮,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算了,不說這些了,你剛剛說,有個男子在盼兒的臥房裡,他還讓手下把你推下汴河,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我不知道啊,太過分了,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我是今科進士,雖然現在還未得錄實職,但怎麼的也算是半個官吧,他竟然命手下把我推進了禦河裡待了一個時辰,這可是一個時辰啊,我差點丟了半條命。”
杜長風一邊幫忙收拾書籍,一邊氣憤地道:
“在天子腳下,仗勢欺人,無法無天,真的是太可惡了!”
聽到杜長風這麼說,歐陽旭不由問道:
“你報官了嗎?”
“沒有,歐陽,我跟你說,在這東京城裡,有太多的達官貴人了,有些人就連官府都不放在眼裡,你想,對方既然明知我是今科進士,還敢讓手下把我扔進了禦河裡待上一個時辰,就連路過的官差都不敢管,那肯定是達官貴人啊,咱們雖然是進士,但鬥不過他們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官身,隻要一日不得錄實職,就一日不算是真正的官啊。”
說完,杜長風看向歐陽旭好奇地問道:
“對了,歐陽,你和……”
不等杜長風把話說完,有一小廝站在歐陽旭家門前稟告道:
“歐陽官人在家裡嗎?小姐有一封信要小的親自交給你。”
聽到高慧讓人給自己捎信,歐陽旭立馬走出了屋子,他打開院門,從高家仆人的手上接過了高慧的親筆信。
回到屋裡,歐陽旭拆開了信看了起來,原來是高慧約他晚上一起去看燈會。
歐陽旭看得眉頭微皺,他不喜歡太外向的女子,在他看來,除了出身非常高貴以外,其他方麵高慧是一點都比不上趙盼兒,他和趙盼兒在一起三年,對方從來都是守禮的女子,可高慧呢?
歐陽旭對高慧的印象非常不好,覺得她不但是善妒,心狠手辣,而且行為放蕩,哪有女子約外男大晚上去看燈會的啊,不知道羞恥嗎?
見歐陽旭眉頭緊皺的樣子,杜長風忙關心問道:
“怎麼了?信上說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收起高慧的信,歐陽旭麵無表情地道:
“高娘子約我晚上一起去看燈會。”
“這是好事啊。”
杜長風很羨慕,他至今還是孤身一個人,十分羨慕地笑道:
“看來高家的小娘子很喜歡你啊,不過也是,你才思敏捷,又相貌堂堂,還是探花,也難怪高小娘子她對你是情根深種啊,為兄真是十分地羨慕你。”
聞言,歐陽旭歎息一聲道:
“杜兄你有所不知,其實那高慧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美好。”
“怎麼講?”
看著杜長風,歐陽旭問道:
“你可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楊少尉家那回啊?”
“哦,記得,有一個蘇家的小娘子,三榜蘇行遠的妹子,她送你梅花來著。”
“對,就是她。”
歐陽旭繼續道:
“她送完梅花三天之後,出門就意外地摔了一跤,從此她的左眼就看不見了,起初呢,我以為這隻是一個巧合,可後來,在鹿鳴宴上,揚言要把小女兒許配給我的校書郎龔老先生,他家裡也出了事,他小女兒坐船出遊的時候,船意外地翻了,人雖然救了下來,但是衣衫儘濕,還被很多人給看見了,所以羞辱之下,隻能出家做了女冠。”
“所以你認為,這些都跟高慧有關係?”
“嗯。”
歐陽旭點了點頭道:
“她的父親是朝中高官,她的姑姑是官家寵妃,她理所應當就覺得這全天底下的事情都應該由她予奪予求,包括我,你想,進士的妹妹,六品官的女兒,她說下手就下手,那如果我一個寒門,敢違抗她,她又將對我如何啊?她又能放過盼兒嗎?”
“這……”
杜長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便問道:
“都這樣了,你還敢納趙氏為妾呀?”
聞言,歐陽旭滿臉深情又無奈地道:
“其實,我那麼說就是為了故意激怒盼兒,我太了解她了,她哪能受得了降妻為妾的侮辱,隻要她拂袖而去,隻要高慧並不知道她的存在,那我就能夠保她平安。”
“原來如此,原來你是想保護她呀。”
見歐陽旭竟是如此的深情,一時間,杜長風感動不已。歐陽旭繼續道:
“其實,打從定情的那一刻起,我這心裡頭就隻有盼兒一個人,當初,如果沒有她,我根本就熬不過更深夜寒的發奮苦讀,也根本就沒有錢請大儒,赴京趕考,這些年來啊,我就經常地幻想著,能夠金榜題名,然後鑼鼓喧天地將她娶進門,從此弄詩作畫,一世白頭,隻可惜……”
說著,歐陽旭把自己都給感動了,就好像當初高家人問他是否有婚配,回答說沒有的那人不是他一樣。
聽著歐陽旭所說,杜長風感動得眼眶泛紅,幾乎快要落淚。這時,歐陽旭突然問道:
“哦對了,杜兄,你這次見到盼兒,她怎麼樣?有沒有太過傷心啊?”
“我這個眼神不太好,也沒看見,隻是……”
稍微猶豫了一下,杜長風還是把一些之前隱瞞了的事情告訴了歐陽旭,他沉聲說道:
“歐陽,我還是實話跟你說了吧,那個趙盼兒她,她……”
“杜兄,盼兒她怎麼了?”
見杜長風欲言又止的樣子,歐陽旭著急道:
“你快說啊,盼兒她是不是太傷心了病了?”
“那倒沒有,歐陽你放心,趙盼兒她沒事。”
見歐陽旭著急了,杜長風便輕輕歎息了一聲,直接相告道:
“深情不堪許啊,歐陽兄,為了趙氏,真是委屈你了,你為趙氏做出如此犧牲,她卻……”
又是輕輕歎息了一聲,杜長風繼續道:
“我這個眼神雖然不太好,具體的也沒有看清楚,但是我聽那個男子說,說他是趙盼兒的未婚夫,而趙盼兒也並未反駁他,而且……”
“而且什麼?”
歐陽旭急了,說道:
“杜兄,你就彆再吞吞吐吐的了,有什麼就說什麼,我都能接受得了。”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
“嗯,你說吧。”
看著著急的歐陽旭,杜長風接著說道:
“後麵,我用我的吐火羅七寶雪山龍牙琉璃水晶靉靆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男子,結果我無意間看見,看見了他和趙氏舉止甚是親密,他竟然把趙氏摟在懷裡麵噓寒問暖。”
“不可能,這絕無可能!”
聽了杜長風所說,歐陽旭完全接受不了,他日思夜想了三年的未婚妻,就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然後把她壓在身下肆意地寵幸她,結果現在竟被彆的男人拔了頭籌不成?
一想到這,歐陽旭就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口中說道:
“不行,我要去找盼兒問清楚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不相信,她竟會愛上彆的男子。”
“不行,歐陽兄,你不能去找趙氏,你既然選擇了要用這種斷情的方式去保護她,那就不能再去見她了,你一定要忍耐,萬一你要讓高家的人知道了,你就前功儘棄了啊。”
杜長風苦心勸道,他擋在門口阻攔著歐陽旭,不讓他出門去找趙盼兒。
看著杜長風,歐陽旭喟然一歎,喃喃自語道:
“是啊,就算我能去見她,她也未必會見我吧,事已至此,無可挽回,我和盼兒兩情相悅,可造化弄人,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嘴上這樣說,可歐陽旭的心裡嫉妒得幾欲發狂,早知如此,他當初在進京趕考前的那天晚上就該強勢地要了趙盼兒的身子,那樣的話,現在也就不會白白便宜了彆的男人。
一想到自己鐘愛的趙盼兒,以後都要躺在彆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而自己卻從沒有碰過她,歐陽旭就後悔得心肝疼,彼此相處了整整三年,有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發奮讀書,準備科舉,趙盼兒呢白天賣茶賺錢來養他,晚上伴他左右,紅袖添香,那麼多的機會,而他又不是柳下惠,怎麼就沒有強勢一點拿下趙盼兒的清白身子呢?
歐陽旭後悔得臉都變黑了,見他這樣,杜長風喟然長歎道:
“歐陽深情,是趙氏之幸,可悲可歎,真是造化弄人啊!”
聽到杜長風這麼說,歐陽旭臉更黑了,但是為了維持自己深情的人設,他隻能更悲苦地道:
“盼兒對我有大恩,當初,我落第流落到了錢塘,一時想不開選擇了跳湖自儘,是盼兒她撐船救了我,這是她對我的救命之恩,再後來,她出錢又出力地照顧我,資助我讀了整三年的書,這便是再造之恩,我欠她太多,隻希望她以後能幸福,如此我便能安心了。”
“唉,可悲可歎哪。”
杜長風輕輕歎息道,已然是潸然淚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