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點首致意,藍衣男子寒月揮扇回禮道:“原來是櫻的姐妹,抱歉剛才失禮了。”
白衣男子水痕稍作沉默,催促道:“天色已晚,還是讓你的朋友們早點回去吧,櫻。”
“噢,真是遺憾——”托馬斯搭著山姆的背,笑道:“你還等著他們邀請你進屋喝茶是嗎。”
“唉,那會是我的榮幸。”山姆扭了扭肩。
“我以為我們會受歡迎。”蒂芬妮嘟起嘴。
“我們彆惹麻煩。”傑西卡不安地說。
“好吧,允兒大人,我們該走了——”
沃爾特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他牽起了允兒的胳膊,允兒恍惚遲鈍地靠向沃爾特,兩人簡單的依偎動作令櫻的神情不免露出些許驚訝。
“慢著!”櫻身邊的一個金甲護衛突然揮動長槍,直指沃爾特:“既然是見到‘櫻大人’,你這家夥為何還不下跪行禮!”
忽然間的喝令讓沃爾特猝不及防,他竟被問得啞口無言,完全無以應對,握著允兒胳膊的手驟然冒出冷汗,另一隻手則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櫻並不詫異地緩緩眨了眨眼,擺手輕聲笑道:“不必了吧,他的眼裡隻有允親而已。”
“這樣……可不合規矩啊。”金甲護衛冷冷相視,仍是不依不饒。
沃爾特卻依然沒有半點要行禮的意思,麵對近乎陌生的櫻和同樣神秘的金甲護衛,允兒轉而護住沃爾特:“不要為難他了,櫻親。”
“你太緊張了,我怎會為難你們,隻不過,如我這般開明的人,對於你們之間這樣的關係也會難以理解吧。”櫻歎道。
“是嗎,我以為隻有你會懂。”允兒氣息沉重。
“哦……”櫻目光呆滯,漠然閉上了眼:“你們走吧。”
不管櫻說了什麼、想做什麼,沃爾特都沒有時間去思考、去過問了,他再一次牽住允兒,兩個人慢慢向後退,可是允兒的肢體越發遲緩,她明顯不想走,至少不是馬上離開,櫻的雙眼始終保持在她的視線裡,那雙沉浸在暗色中明澈又昏睡的眼睛仿佛在低語,允兒很想聽清些什麼,姐妹間最樸實的言語,哪怕一點也好。
“對了,忘了問——”櫻睜開眼,覺察到了允兒的不舍,她又追加了一句問候:“魔櫻……還好嗎。”
櫻的追問令允兒不知所措,事實上在見到櫻或者預感到櫻會出現的那一刻起,允兒便深知自己所要麵對的問題不隻一個,然而她在櫻的麵前又得以如此坦然,以至於忘記她所可能承受的一切壓力與危局。
“怎麼了”櫻問。
“對不起。”允兒微微低頭,說:“它已經毀滅了。”
“毀滅……”櫻同時看出允兒和沃爾特的不安神情,驚疑:“你是說它被毀了”
“抱歉……”允兒回答道,“我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允親啊,那可是我最心愛的坐騎,也是我贈予你的唯一的禮物啊。”櫻神情失落,接著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隻是一場意外,是我大意了。”允兒鎮定地說。
聽到此處,櫻身邊的金甲護衛頓時震驚:“魔櫻這等魔神戰機被毀,竟然被你說得如此輕鬆,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能承擔得起麼!”
早已知曉這件事的嚴重性,沃爾特立刻打斷金甲護衛的刺耳的責問,高聲回應道:“魔櫻是被我摧毀的,和允兒大人無關!”
“快住口!沃爾特,這兒沒你的事!”允兒知道沃爾特會為她而衝動,她可以接受任何針對她與沃爾特兩個人的危機考驗,但不是現在,因為眼下的局麵並不是她所能控製的,即使她不願再看到沃爾特受到一點傷害,或許她也終將無能為力,這是她最為擔心的。
“沒錯,是這個蠢貨乾的,當時我也在場。”托馬斯見勢不妙,立刻對沃爾特落井下石,暗自歎起氣來:庫莉絲朵真是個令人傷透腦筋的女人呀,永遠都在給自己招惹麻煩,若是被發現她還摧毀過幽靈戰機的事情,今天誰也彆想安靜地走出這該死的庭院了。
“那是病毒感染之後的行為,並不是阿爾法守護者的本意,我可以作證!”山姆連忙替沃爾特辯解。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關注的是魔櫻被毀的事實。”傑西卡並不樂觀地認為。
“好吧,現在走還來得及麼”蒂芬妮驚慌失措地問。
“嗬嗬……”櫻的目光從允兒轉移到了沃爾特身上,閉目微思:“沃爾特,阿爾法守護者,我明白了,是華麗人形戰機摧毀了魔櫻。”
“他的華麗人形戰機,也是我送給他的禮物。”允兒接過櫻的推測,補充道:“所以無論如何,責任都在於我。”
“允兒大人……”沃爾特被允兒緊緊護著,這種感覺讓他心暖又恐慌。
“允親哪,我不會為難沃爾特的,你也不必為難自己,你這樣隻會令我更羨慕、嫉妒你們的關係啊。”櫻的笑容顯得很甜蜜。
“你又在說些奇怪的話了。”允兒猜不透櫻的心思。
“我相信即便是受到了沃爾特的攻擊,允親你也一定會儘全力保護魔櫻,看來華麗人形戰機已經具備了摧毀魔櫻的實力,你們能夠全身而退足以證明這一點。”櫻輕盈起身,神色微涼地說:“從全盤模仿到汲取魔神戰機精華,華麗人形戰機總算是功成名就,應當是我向你祝賀才對,允親。”
“什麼華麗人形戰機的原型……竟然是魔神戰機!”
沃爾特聽聞震驚,來不及向允兒求證,隻見櫻的神情即刻憂鬱變冷,從她身旁驟然升起了金甲護衛的長矛——
“怎麼……”沃爾特眼前劃過一片異常燦烈的金色光束,光熱凶猛照亮整座庭院,護衛手中的長矛仿佛頃刻間以流體態高速噴射而出,一條裂變成千萬條又纏繞聚焦,直戳沃爾特手腳,一股股岩漿爆裂般的劇痛瞬間將他推進死亡的深淵:“——嗚啊啊!”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沃爾特抽搐著跪了下去,雙手撐地,他的感官逐漸喪失,頭顱嗡嗡作響,什麼也看不見,隻隱約聽到金甲護衛的碎言碎語,灼熱的光和火烈的痛席卷全身!可惡……豈有如此強迫下跪行禮的道理!
分秒間,耳邊又響起扇羽拂過的沙沙聲,恍惚中,沃爾特仿佛看到那個叫寒月的藍衣男子揮舞著金扇——放射而出的億萬金色射線與長矛之光交互撞擊、能量對衝,黃昏之地化為茫茫火海。
“這樣殺人豈不太簡單了,他不過是個瀕死的人罷了。”寒月聲音低沉。
“哼,那也該以死謝罪。”金甲護衛嘲諷道。
沃爾特在身心即將碎裂的一刻迅速感知到了允兒的體溫,允兒顫抖的身軀將他緊緊擁抱,這觸覺越來越清晰,令沃爾特憶起了允兒的故鄉,想起允兒以庫莉絲朵身份為他包紮傷口的樣子,同樣的情形,不變的人,隻是沃爾特再也聽不清她的話語,唯有模糊不斷的她的呼喊和哭泣。
結束了,是時候了……放棄我吧,允兒大人,我真的不值得你為我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