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我們和他們之間溝通產生了問題,他們根本不聽解釋,我懷疑他們對整個上層世界都存在誤解。”山姆說。
“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嘛,誤會可以解除的嘛,真傷腦筋!”蒂芬妮說。
“兩個關鍵人物失蹤且生死未卜,如今我們百口莫辯,除非……”沃爾特沉思道。
“嗯,除非我們搶先一步找到她們”允兒朝沃爾特眨眨眼。
沃爾特點了點頭,兩個人的默契比起曾經有過之而無不及。傑西卡不以為然道:“強行衝出去找人,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得罪那些村民。”
托馬斯笑道:“要是找到兩具死屍,那就真說不清了。”
允兒信心滿滿地望著沃爾特:“你怎麼看”
沃爾特雙眼微合,嘴角露出一絲深沉的笑意:“我看她一直都在這兒。”
“她”山姆愣了愣,詫異道:“你是說粘婆婆!”
“不會吧,傑西卡不是已經找過了麼,再說,聽到這麼大動靜,粘婆婆理應趕過來才對呀,難道說她真的已經……不在人世”蒂芬妮驚詫道。
沃爾特似乎早有十足把握,他望了望宅院的布局,瞧著自己昔日砍柴的樹蔭,淡然說道:“這個粘婆婆,應當正在她的藏身之地窺視著我們,雖然不知她有何居心,但顯然她在縱容這一切。”
“好吧,既然你這麼肯定,那我再去找找好嘍,看看是不是漏掉了哪個衣櫥——”傑西卡轉身進屋去了,她看起來很不高興。
“唔……我去幫忙!”蒂芬妮緊跟著溜進了屋。
托馬斯搬了條長凳坐在院中,滿臉怨氣:“慢慢找吧,我等你們的好消息,放心,若有不速之客,我見一個殺一個!”
山姆尷尬道:“廚房、衛生間和閣樓交給我。”
允兒和沃爾特相視而笑,允兒做了個抱歉手勢,沃爾特明白允兒是在替她姐姐傑西卡的冷言冷語道歉,允兒對姐妹重情重義,沃爾特怎會不知,他不會介意傑西卡的誤解,正如他相信允珠的失蹤與允兒無關。
粘婆婆家的庭院不算很大,除去沃爾特劈柴的場地,零星幾處花草樹木幾乎占據了室外空間;兩層樓的房間不是很多,客房已住滿,粘婆婆自己的臥室最大,通常她是不關門的,即使擺滿古董和裝飾品,她的屋子也總是一覽無餘,可見她沒有什麼秘密,但話說回來,年邁的粘婆婆獨自打理這個家理應力不從心,卻一個傭人也不雇,這一點的確可疑。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晚,陽光照射不到的深巷裡升起眾人火把,被圍困的庭院裡還依稀映襯著晚霞餘暉。沃爾特踱步在院中,轉眼之間,一個秀長紅裙飄至身前,沃爾特滿心喜悅:是允兒,她一會兒功夫居然換了身漂亮的裙子,她在夕陽底下煥發出無比動人的光彩。
“怎麼樣,有線索嗎”允兒閃著美豔靈動的大眼睛,紅唇微啟,滿身香氣,看樣子她不僅換了衣裳還化了淡妝。
沃爾特輕搖著頭:“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時間換裝啊……真好看。”
“你喜歡就好。”允兒抿嘴一笑,繞著沃爾特轉了個圈,她用指尖在眼圈旁比劃出金絲玫瑰假麵的輪廓:“怎麼樣,這樣是不是更漂亮點……”
靜默對視中,心跳加速到極點,允兒禁不住目光起伏、臉紅低語道:“我……去那邊看看,我們分頭找好吧。”
沃爾特脈脈感受著允兒側身飄過的一刹那,她溫熱的紅唇輕盈烙在了他臉上,仿佛世間最柔韌的幻覺一閃而過。
允兒輕柔轉身,與沃爾特指尖相扣直至緩緩分離,卷落在臂膀的發梢隨風而去,她的溫婉笑容和清柔香氣一瞬間銘刻在了沃爾特心裡。
沃爾特永遠忘不了這幅至美的畫麵,他也絕不會料到這竟是他和允兒的最後一次親密接觸……
傍晚時分,落日未儘,魔神村卻已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待到人群再次攻入,這座小院恐怕就不保了,沃爾特實在不願再看到如戰爭般血腥的場景,他必須抓緊時間,哪怕是尋到一點破綻,這是解開迷局的關鍵。
允兒落足過處,小草在輕風中搖曳,沃爾特呆滯片刻,突然驚醒,他發現這院中花草茂盛,草坪似乎是從來不修剪的,這不合常理,而且沃爾特多天砍柴以來有個很大的疑惑:每到日落收工,樹下木柴堆積如山,而日出時刻便被搬運成空,家中無仆人,到底是誰在搬柴,又運往哪裡……粘婆婆究竟為什麼要讓他劈柴呢
沃爾特頓然一身冷汗,大量木柴了無蹤影,甚至根本沒有運出過院門,而粘婆婆曾刻意提起過這座宅院最大的弊病是沒有地下室……
沃爾特深了口氣,忽然間明白了,他一邊撥開濃密的草叢,一邊沿著房屋牆裙仔細查看,不出所料,竟在一處隱蔽點真的發現地下入口!
顧不得遲疑,沃爾特立即鑽入草洞,陡峭的台階堆滿斷柴,進一步印證了他的推測,直到堆積的木柴越來越多,崎嶇狹窄的地下空間漸漸形成一條隻能通過一人的走廊,昏暗的視野也逐漸清醒起來,走廊的儘頭發出微弱的火光,直至看見一個孱弱的背影,沃爾特匆匆停下腳步。
“呼呼,我沒有低估你,事實上也隻有你才能找到這兒來,嗯……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現在的心情應該很暢快吧,既化解了一場危機,又能贏得愛人的芳心。”
聲音低沉而虛弱,伴著陣陣咳嗽,若隱若現的背影在火苗的映照下扭曲變形,一簇形似壁爐的火光在她身前飄逸,燃燒著的正是沃爾特砍來的木柴,雖是煙霧繚繞,卻傳來縷縷清香。
沃爾特沉住氣,質問道:“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你該不會是在操縱某種邪惡的儀式吧,那個女孩是不是被你當作祭品……你殺了允珠對不對!”
“嗬嗬……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沃爾特啊,你過於敏感,想要活得輕鬆就不妨試著去信任吧,你的世界裡不是隻有允兒而已。你不是很好奇砍柴這件事嗎我告訴你吧,其實很簡單,我想仔細看看普通生活中的你……為了生活而奔忙流汗的男人更惹女人愛不是嗎。”
“多謝你的良苦用心,粘婆婆,不過,若是你再提及允兒大人或者敢打什麼歪主意的話,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你最好現在就說出允珠的下落,然後去跟村民解釋清楚,或許我還能饒你一命。”
“噢不,你不能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動手,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風燭殘年”沃爾特“哼哼”冷笑,向前叫道:“裝馬甲太辛苦,何必呢還不現出本尊嗯”
火前殘影稍作停頓,忽然發抖輕笑:
“呀……被你看穿了……”
沃爾特雖有所察覺卻還是不由得一陣惡寒,退了兩步,隻見那火中人影正一邊蛻皮一邊轉過身來,伴隨著皮肉灼燒的焦色,空氣裡彌漫的卻是古怪的花香,這加劇了沃爾特內心短暫而莫名的惶恐,這種感覺,千軍萬馬裡身經百戰時不曾有,此刻卻如履薄冰一般令他極其難安,或許是他太想保住性命,隻是為了能與允兒再相會!
“喏,現在好看了麼——”
人影一個華麗轉身,紅裙綻放開來,金發披肩,雙眸閃著淡雅的咖色,雙臂如白玉般光滑細嫩,麵容似水露嬌豔欲滴,就連聲音也柔潤和悅起來,纖纖玉手緩緩伸到了沃爾特麵前——
“你……果然是……”沃爾特萬分驚愕,脫口而出:“櫻大人!!”
櫻輕步上前,持續靠近沃爾特,一直把他逼到柴堆砌成的牆角,心思縝密的沃爾特被驚到無路可退,櫻柔軟的雙臂滑過他肩膀,溫熱的呼吸徘徊在他耳旁,緊靠柴堆的沃爾特幾乎投入了櫻的懷抱——
“我能體會到允親為什麼那麼愛你了。”櫻喃喃地說。
“櫻大人……請你自重……”沃爾特不得不把頭偏向一側,不愧是櫻啊,傳聞中沒有誰能躲過櫻的吸引,就連女人也一樣。
“哦……”櫻更貼近了一些,伸指替沃爾特擦拭他臉頰上的唇印:“還好,注意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傑西卡……彆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請不要忽略其他人的感受好嗎。”
沃爾特伸手摸臉,允兒的吻依稀溫度尚存,櫻的手指卻是異常冰涼,頃刻間,站在他麵前的櫻開始虛化起來,櫻那散發出玫瑰花屑的身體在寒冷中迅速溶解,直到消散前的一刻,櫻留下了甜美的笑容:
“好好待她……”
櫻化作一團芳香花瓣,飄散飛向火焰,和那些木柴一起儘情燃燒著,再也沒有了痕跡。
“櫻大人……”
作為曾經的守護者,沃爾特理應感到慶幸,如果說他守護了允兒,那麼守護著他和允兒的人便是櫻。
沃爾特黯然傷感神傷,正當此時,地上傳來隱約噪音,地下伴有微弱震感,不像是地震,更像是大隊人馬經過的節奏,沃爾特連忙轉身飛奔,看來是時間耽擱太久,村民已經有所行動了!
這下糟了,非但粘婆婆永遠不會再出現,允珠的事更是懸而未決,沃爾特明白這次他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一口氣衝出地洞,猛然間,眼前所見令沃爾特大驚失色:“噢,不,怎麼會是這樣……允兒大人!!”
呼喚著允兒的名字,沃爾特心急如焚衝向倒塌的鐵門,越過遍地碎片,轉眼望去,庭院和房屋已在熊熊烈焰中變作一片廢墟!
“噢……該死的……該死的!”
沃爾特神情悲愴,慌亂的人群正從他身旁經過,他們發瘋一般朝著深巷挺進,震驚之餘,沃爾特隨即衝進人群,推扯著四周阻擋的路人,他加速奔跑起來,他發誓,允兒若有什麼不測,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包括櫻!
“不不……我該分秒不離的……”
沃爾特氣息顫抖,全力奔跑,前方聚集的村民越來越多,驚恐萬狀的他們一邊向前驅趕著什麼,一邊又向後退卻,不知是在參加可怕的活動還是在觀望什麼恐怖的儀式,噢……天哪!該死的!
“——讓開讓開!”
沃爾特扒開人群,飛衝而過,忽然被街角升起的一片血紅色光阻住去路,一眼望去,有個女孩正奄奄一息平躺在路邊、沐浴在紅光之中,而被人潮淹沒的另一個熟悉的哭喊聲漸漸清澈而淒厲起來:“女兒啊……我的允珠啊!”
昏倒的允珠和她發瘋的母親紅光似血澎湃湧動,驚退眾人,竟也另沃爾特不寒而栗——
“噢……見鬼……這下可麻煩了……”
沃爾特驚愕呆立,那血光之中隱現鱗甲和飛翼,盤踞暗處的龐然大物發出低吟,噴湧而出的血迅速魔化成形,在火光照射下顯現出一條赤龍,那竟是……紅色西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