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單一片狼藉,上麵的痕跡亂七八糟,床頭櫃的抽屜被拉開,酒店貼心配好的防護措施也擰開了蓋,扔在地上。
種種微小的跡象,無一不昭示著昨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鬱的臉色非常難看,如果有他人在場,一定會意識到,他正在暴怒的邊緣。
但馬上,他就壓下了情緒,轉而思考起來。
昨晚上發生了什麼?
和周公子喝了那杯酒之後,他的頭腦昏沉起來,身體也產生了燥熱,進房間休息之後異樣更甚。
那杯酒一定有問題。
這種事在圈子裡並不鮮見,但秦鬱從沒想到會發生在他身上。
不過沒關係,具體是意外還是有人惡意做局,秦鬱自然會去查,不管是哪種結果,他都無法忍受有人算計到他頭上。
新的問題是,昨晚進這個房間的人是誰?
秦鬱努力地回想,但就是想不起昨晚那個人的身份。
當時他的理智已經被欲望侵蝕得所剩無幾,無法分清夢境和現實,餘下的記憶極其模糊,全靠本能行事。
即使是現在,也有些分不清楚哪些事情是他在藥力作用下的臆想,哪些是真實記憶。
就比如……
他隱隱感覺對方很熟悉這件事。
秦鬱打開手機消息界麵,遲疑片刻,點開了和江又翎的消息界麵。
停留在界麵中最後的消息,是他酒會前給江又翎撥去的那次通話。
還有便是今天早上,江又翎給他發了條消息,說自己不太舒服,要晚點到公司。
他的手機明明白白地顯示:昨晚兩人沒有發生任何對話。
秦鬱無聲地皺起眉頭。
他用的電子設備都設置了密碼,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解鎖。
所以,他昨晚感受到不對勁後讓江又翎來接他這件事,是他的幻覺嗎?
秦鬱心底湧起一陣說不清楚的情緒,不知是對自己幻覺中居然會脆弱到求助江又翎這件事感到困惑,亦或是其他。
另一方麵,如果昨晚那個人是江又翎,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如果是其他人……
秦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隨即便自我否定了這個念頭。
就算是江又翎,又能有什麼不一樣。
他會產生那樣的臆想,隻是因為習慣。
什麼都不能說明。
他手撐在床上,卻感覺手底下碰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
拿起來一看,是一枚扣子,最普通的,會出現在白襯衫上的那種扣子。
秦鬱自己的襯衫好好的,沒有一點損壞。
所以這是昨晚那個人留下的?
秦鬱思索片刻,把這枚平平無奇的扣子揣進了口袋裡。
他又坐了一會,理清了思緒,快步出門。
其他事情需要慢慢來,但有一件事,他想現在就做。
還不能排除江又翎會出現在這裡的可能性。
他要確定一下。
·
秦鬱站在門口,按響了門鈴。
他在門前等了片刻,門才打開,江又翎出現在門背後,和秦鬱四目相對。
他看見秦鬱,麵上出現了毫不掩飾的訝異:“秦總?您怎麼會在這裡?”
秦鬱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
江又翎穿著整齊,西裝三件套在他身上一如往常般合身,除了臉色相較平時有些過於紅以外,一切正常。
兩人目光相撞,江又翎神色坦然,最終反倒是秦鬱先收回目光,問:“你昨晚在做什麼?”
江又翎解釋道:“昨晚我回家就發燒了,所以休息得比較早。本來早上起來好了一些,我想去公司上班,但出門前又有些難受,耽擱了……咳咳咳……”
他聲音嘶啞,話語間時不時帶著咳嗽,確實是病了一晚的樣子。
不過說完自己的情況,江又翎又恢複了往常專業助理24小時待命的樣子:“秦總來找我,是有什麼緊急事務需要處理嗎?”
空氣靜了片刻,秦鬱毫無征兆地伸出手,不顧對方微變的神情,探上了江又翎的額頭。
觸到之處帶來最真實的反饋,額頭的溫度確實比正常體溫要高得多。
他沒說假話。
他本來也沒有說假話的必要。
排除了一個懷疑的可能性,這是好事。
作為秦鬱最信賴的特助,又已經確定了對方沒有參與到這件事裡,這種時候,他應該把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江又翎,讓他去調查,昨晚的對象究竟是誰。
以江又翎的能力,一定會查出讓他滿意的結果。
秦鬱是這麼想的。
但他隻是看了江又翎一眼,冷淡道:“讓燕林來給你看看。”
燕林是秦鬱的私人醫生,同秦鬱私交不錯,從前還在秦家的時候,江又翎跟他也打過不少交道。
江又翎得體地搖頭:“不用麻煩燕醫生了,我隻是普通的著涼感冒,吃完藥已經好多了。”
“不過今天沒法去公司了,”
他又咳了兩聲,衝秦鬱露出一個笑容,這本是十分正常的表情,但在他此時的臉上,顯出了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柔弱感。
秦鬱轉身,冷聲道:“說了給你兩天假,把假休完了再回來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