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時,黎明未至的黑暗,江流衝徹的沙灘旁,是布滿水漬的山崖。
江流緩緩浮動,將一個羸弱的身影衝上了沙岸。
沙灘邊一人聽到異常的響動,朝那道昏迷的身影走來。而看清幾近被水泡得浮腫的臉龐,那人苦澀一笑。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到儘頭的沙灘,那邊就是鱗次櫛比的山岩。
“……命不該絕。若碰到前麵懸崖,就必死無疑。”
那人低聲嘟囔著,試探了一下昏迷者的鼻息,拖著他朝樹林深處走去。
…………
森林晨霧沆碭,與血霧交織在一起,就像粥湯一樣黏稠。
空氣一直彌漫著泥土的氣味,還有飄來的濕潤的風。血霧顏色黯淡無光,顯然是要迎來一場秋雨了。
賦雲歌和荼蘼在林間艱難穿行。踩過鬆軟的泥土,還不時見到一些奇異的爬蟲,兩人一路劈草開道,進程緩慢。
“休息一下吧,雲歌,”荼蘼在後麵懶懶地抱怨,“呐,我們休息一下吧?”
賦雲歌從剛才就聽荼蘼不停地重複,耳朵旁邊就像飛著蚊子哼哼。
“這才走了多遠啊……”他無可奈何地回頭,“好吧,到前麵開曠些,到那裡休息會兒。”
荼蘼聽賦雲歌竟然答應了,立刻嘿嘿笑起來。麵罩遮住她的嘴巴,稚嫩的柳眉彎得像兩枚月牙。
“好欸!”她捏捏拳頭,好像一下子不累了,“那,我們快點走吧!”
賦雲歌暗暗偷笑,點頭繼續前進。荼蘼果然不再催促,緊緊跟在他身後埋頭趕路。
森林廣袤無垠,在山巒間綿延不絕。兩人穿梭其間顯得無比渺小,如同兩隻陷入迷宮的麻雀。
濕氣很濃,兩人的衣服都被懸浮的水漬打濕了。天色越來越暗,似乎一場秋雨馬上迎頭將至了。
賦雲歌攀起一條藤蔓,抱著荼蘼一起蕩過深溝。可是前麵還是漫漫蒼林,絲毫不見賦雲歌說的“開曠之地”的影子。
荼蘼一開始還以為是比較遠,可是隨著走了這麼久,她開始意識到是自己被騙了。
“雲歌,休息的地方怎麼還沒到呀?”她拖著長音,兩隻小手抓著賦雲歌的領口問。
賦雲歌鬆開藤蔓,本想鬆開懷裡的荼蘼,卻不想荼蘼抓住他不放了,還問到了這個問題。
他尷尬地乾巴巴一笑。看來這小妮子也不至於傻到那種地步,竟然這麼快就察覺了。
“啊,這嘛……”賦雲歌伸手撓頭,目光轉到遠處,“那個,就在前麵了。”
“胡說!你騙我!”荼蘼鼓著兩腮,氣呼呼地抬起拳頭啪啪砸在賦雲歌的胸膛上。
賦雲歌仰起頭,任荼蘼衝自己發脾氣。又覺得好笑,他攤開兩手道:“好啦好啦,我道歉……”
但是,話還沒說完,忽然有一滴涼涼的水珠,一下滴在了他的嘴唇邊。
“啊……下雨了。”賦雲歌一愣。
荼蘼本來還以為他又在忽悠自己,但轉瞬間也感受到了降下的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