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重疊或者分離的畫麵,在他腦中來回撕扯似的湧現。有塵封偌久的,有前些日子發生的。他記性很好,對於這些曾經切身經曆的事,他都不曾簡單遺棄。
粗糙的手指關節,偶然碰到了腰間那塊暗紅的玉牌。
涼湛湛的感覺,導入他的神經。他散漫地又回想起了自己最絕望時,那段詭怪奇異的遭遇。
這是他始終不能把握的記憶。但也正是因為這段過往,他才有了今日複仇的資本。
腦海支離,他仿佛又沉浸到了那片失色的天空下。
…………
在埋葬精靈族之後,他一麵近乎徒勞地向自詡正道的那些家夥挑戰,報仇,一麵每每到夜晚,總會陷入無邊的恐懼。
那時,失序的禍亂已經即將結束。人族勝利已成定局,看著自己滿手鮮血,他更感到自己一人之力的微小,隻憑他一人,根本不可能為族人報仇雪恨。
那段時間,意識到這點的他,曾經一度癲狂,放浪形骸,宛如行屍走肉。
一麵是漸遠的希冀,背後是無力的深淵。他仿佛遊蕩其間的魂魄,無依無靠,空有一身本領,卻根本無處施展。
那段記憶,是他最為迷茫混亂的時期。
俯仰天地,他好似蜉蝣,在這片沾染親故鮮血的大地徘徊。
……這樣的一切,都是在那日誤入一片詭怪之境後,發生改變。
他依稀記得,是在淨世一方天的渺渺遠處,一處亂石群峰的交錯之地。
漂泊偌久,他神形恍惚,無意間來到了那片神秘莫測之地。放眼群峰數十裡,毫無半點綠意生氣,唯有深淺不一的灰褐色岩石橫豎,現在想來,仍然感到奇異。
石林無際,當他意識到在此中迷路時,已經過了三四天的時光。
他在其中,用儘一切辦法,仍然無法脫身。無論登上石山遠眺,或是一路破岩開道,都隻是無用功,反倒越加深陷,無法找到來路。
內中毫無草木走獸,一切唯有闃寂的晝夜。縱然他本領超凡,仍然無計可施。
——這一切,若是沒有後來,他也絕不會將其稱為“機緣”。
至今,他仍願意相信是本族先人垂憐,給予自己的際遇。因為就在他行將絕望之時,卻碰到了隱藏石林之中的無上秘寶。
其中之一,便是他用以篆刻暗紅“玄徽”的,血色晶塊。
那是他最後漫步石林中,驚訝發現的。血色的晶塊深深鑲嵌一處高懸的石壁之上,散發出幽渺攝人的紅光。
這讓他已經被岩石的沉寂顏色麻痹的雙眼,再度有了光采。而見到如此不俗的寶物,他自然當仁不讓,飛身攀登而上,將那塊晶石一擊剝離石壁。
強悍的力道,同時震碎了片片掉落的岩石,晶石後方的洞穴展露而出。
既取一寶,鬼嘯長淵自然不甘作罷,縱身進入探索,最終在牆壁上發現了一首狹長的壁刻長詩。
“蜉蝣子,八百年。蚩鹿開疆,血河在天。……”
“丹攝魂,鷲藏山。鬼亦人心,三途停轉。……”
字如蟻爬,細密難辨。但就在他審視其中內容時,偶然發現了石壁背後的機關,得到了一隻盛放著三卷泛黃紙卷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