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很快傳來仿佛斷掉的疼痛感。經脈灼燒的餘溫依然附著不散,順著傳導入頭腦,令他一陣陣頭痛欲吐。
潛藏的太歲此刻卻活躍起來。因為氣海真氣早已耗空,太歲之力宛如護主,滾滾釋放出彌補損傷的真氣,與他的周身穴道融為一體。
腹內仿佛“咕咕”低語。這是丹田氣海在太歲輔助下快速修複的聲響。
一品紅梅並沒急著幫他恢複真元,正是出於如此目的。
想要逐步激發那股力量,正需要在這種條件下,讓它自我修複。如此一來,太歲之力便能天然流入軀體,成為氣海儲備的一部分,而不再是隻能空守寶山了。
等待片刻。看賦雲歌臉色漸漸恢複紅潤,一品紅梅這才走到他身後,一掌按上,幫他調理最後的不適。
不出頃刻,賦雲歌已經感到體內無恙,甚至氣海微微溫熱,似乎有所變化。
一品紅梅輕吸一口氣,閉目收手,同時順便一拍賦雲歌的後肩。
“這股力量,是太歲之功。”他淡淡地問,“很不錯。這是從哪裡尋到的?”
賦雲歌於是把那天樹林中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品紅梅聽到最後,神態變得捉摸不定。
“朱雀太歲……嗯。”他摸著下頜,回味著剛才賦雲歌釋放的火氣,“你和荼蘼一人取用一半,這樣你們彼此遇到危險,倒可以互相感應。”
賦雲歌點頭:“是。荼蘼當時也是這麼說的。”
這是所有朱雀太歲的共性,一品紅梅並不驚訝。他其實一直在思索的,乃是這股蘊藏其中的火髓,恐怕不同凡響。
“你這段時間,有感到什麼不適嗎?”他忽然抬頭問。
賦雲歌踢開地麵的幾片葉子。他想了想,說:“每次豁力戰鬥的時候,能夠感到和剛才一樣的……那股熱流不由自主就會順著真氣上來。”
一品紅梅低下眼瞼,賦雲歌所說的情況,越來越符合他所猜想的。
“好吧。”最終他還是歎了口氣,“現在說更多,也空無所益。但你須得小心,畢竟天材地寶取之不易,總會有些代價。”
賦雲歌正色點頭。這話狼塵煙曾也和自己講過,這顆朱雀太歲來曆並不簡單,他們誤食了如此珍寶,就得有承擔麻煩的覺悟。
而眼下,他也來不及管那麼多了。
“太歲真元,會在你自身難以支撐時源生真氣彌補,同樣可以刺激你的氣海,提純你的修為。”一品紅梅說,“這也是剛才的用意。有此寶藏隨身,務必善用。”
“好,師父我記住了。”
看著徒弟勤懇的模樣,一品紅梅也無暇停歇。既然太歲之事已經明了,那就該涉入真正的正題了。
“一天時間,要抓緊傳授你,金汁化納之法。”
…………
夜晚,兆封明邑內燈火通明。
自重雀塔燃起熏燒草藥之後,濃濃的藥煙果真驅散了滿城的血霧。清香苦澀的草藥芬香彌漫全城,如同廬雲直瀉,巍為壯觀。
草煙圍城,封閉已久的視野再複清朗,全城軍民無不振奮。慕容城主更是熱淚盈眶,災厄得以消解,他的兒子在天之靈,也能得以告慰了。
晚飯仍是在重雀塔一樓開筵。東方詩明等人位居上座,隻是賦雲歌和一品紅梅缺席。
秋收時節,餐桌上蔬果豐盛,頗有豐收的喜悅。儘管決戰在前,但如此一筵,也算是振奮上下軍心,鼓舞誌氣了。
龍陶和青琨整日負責安頓金戟眾人,以及調度行陣。兩人經過商討,改進了原本的金鎖羅刹陣,使得它更為多變,可以應付突圍和守壘的兩種需要。
畢竟,麵對的敵人已經更為強悍。他們也需要因時而變,才不會坐以待斃。
來到筵席,東方詩明自然邀請二位一同上座。稍加推辭,他們便隨東方詩明一同落座。
耳邊人聲喧雜,推杯換盞的聲音不絕於耳。
看著明亮亮的火燭,龍陶看了一圈,不禁問東方詩明:“賦雲歌呢,怎麼沒看到他……和他師父?”
剛才賦雲歌有跑來跟自己解釋過,現在他並不意外:“他們在修煉‘金汁化納’之法,應該到明天中午都不會看到他們了。”
誰料,龍陶聽到這個功法,不由大為吃驚:“金汁化納?……真厲害啊。”
龍陶作為習武之人,對此自然有所了解。而東方詩明也並非不知,他博覽群書,也曾經看到過這一功法的解釋。
所謂金汁化納,便是一名習武者從修煉肉身外功,到開始向內功和煉氣方向進展的奠基石。由於這一步飛躍對於氣海的要求非常嚴苛,因而不得冒進,必須先以陰陽十二經所煉出的金汁補強不足,再一遍遍精純渾身的真氣,達到“化納”自如之境。
若非是武學基礎已經充足,便無法修行此法。而一旦金汁化納成形,其武學造詣,便能達到脫胎換骨的新境界。
東方詩明知道一品紅梅的想法。將來決戰,無疑也是一次卓絕的修煉機遇。若在此前讓賦雲歌金汁化納,再經決戰洗禮,他的修為定然大增。
隻是……這樣的法子,未免有些冒險。
東方詩明想來想去,還是搖了搖頭。畢竟這是賦雲歌的道路,他無需過多乾涉。
夾了一口涼菜,東方詩明眼前出現慕容城主的麵龐。
一個激靈,東方詩明回過神來。慕容城主見把他嚇到了,歉意的顏色顯露在蒼老的臉上。
“……城主。”東方詩明咽下嘴裡的菜,輕咳了幾聲。
“味道還好吧?”慕容城主在他身邊拉開椅子坐下。燈火照耀著他鬢角的銀絲,閃爍著油亮的微光。
東方詩明點頭:“很好。受到城主如此款待,我們無比欣幸。”
“哪裡。”城主的瞳孔閃動著燈火的光,看起來慈祥而寬厚,“你們為天下蒼生奔忙,兆封明邑本該上賓相待。隻是地匱時乏,隻能拿得出這點招待。”
東方詩明連連擺手:“城主說笑了。如此豐厚,我們都感念在心,焉敢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