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周圍的景物,隨著此人的造訪漸漸染上了顏色。
來者來到此處,似乎急於尋找什麼,腳步較之來時顯得有些忙亂。但是當他看到那座被塵封許久的墳頭時,頓時沉靜下來。
隨之,是輕緩的步伐,慢慢靠近。隨之,他從腰間掏出一樣東西,雙手捧著,放在墳前。
審視著眼前,他兩眼木然。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好像忘卻了時間流逝。
過了很長時間。他的沉默最終被自己的聲音輕輕敲破:
“……這樣,就可以了。”
“是嗎?朋友,等了這麼久,總算聽你說話了。借問一句,你的酒可以分我一口嗎?”
不曾料想,他的話音剛落,便在墳頭的另一端,傳來的異樣的聲音麻利地接上了茬。聲音懶散而閒適,仿佛一場美夢剛醒。
“?!”
來者頓時臉色驚變,手中精細的光芒一閃,一盞纖細如絲的長劍,頓時抖出!
然而,尚不等他進攻,就聽到那頭又傳來一陣聲音:
“彆急,彆急。人生苦短須行樂,我不過蒼茫大地一介苦行客,向你討杯酒喝,你若不給我便撤,你若給了我向你唱個喏,嗬嗬嗬。”
來者眉眼出奇的寒冷。他沒有立刻出鋒,陰惻惻地道:“這裡非是你能來的地方。現在,立刻給我走。”
冷風呼嘯。天陰漠漠之下,方圓的穹頂仿佛凝固一團。
氣氛寒冷至極。過了片刻之後,墳墓的另一端傳來“梭梭”的聲音。接著,是一雙腳步聲緩慢落在地上。
然而,此人卻並沒有選擇轉身離開,而是大搖大擺,從後麵走了出來。
來者的眼神,此刻仿佛已經能夠將冰淩凍碎。
映入他的所見,是一席與周圍環境極不相襯的花花綠綠的袍子。再一看,居然是一套僧袍。
僧者並不顯老相,太陽穴處微微蜷起一點皺紋,臉色通紅。隻見他繞到來者身邊,打量了一下他,又轉過頭去,細細地審視了一下墳墓。
片刻之後,他恍然大悟似的叫道:“明白了。你這麼安靜,是在哀悼死人。”
“……”來者一手已經往腰間捏緊,“……走。”
僧者嘿嘿笑了。他繞了個彎,徑直到墓前,伸手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可是我走不得。其理有三——一來你我要講先來後到,我先來這裡睡覺,你一個後來人沒道理趕我走;二來你我要講尊老愛幼,我年比你長,你一個晚輩人沒道德讓我走;三來……”
但是,“三來”還沒說出口,頓時一道軟光劃破混沌,精光仿佛剪斷黑幕的鋒芒,倏忽一閃而過。
細劍一陣猝不及防的寒光,駁斥如轍。然而僧者身軀的靈巧竟然毫不遜色,隻差短短一寸,他便輕捷地躲了開來。
甚至腳步不曾挪動。他轉而站直,雙眼看著來者手中之劍,微微笑道:“其三,若你醉倒在這,總該有人照料在側。否則受了風寒,正是雪上加霜。”
“這支劍,輕細如絲,散漫如蒲,你與此劍,也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