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機:“走?”
賀蘭熹冷淡地點了點頭,連“嗯”都沒和宋玄機說。
兩人一前一後縱身躍入裂縫,眼前均是深淵般的黑暗。不知過了多久,賀蘭熹的雙腳終於踩到了實質的地麵。就在他們落地的一瞬間,視野忽然變得開闊明亮。
賀蘭熹定睛一看,原來是四周牆壁上的火把唰然亮了起來,他們麵前是一節節向遠處伸展的台階。
此處離地麵十分遙遠,與世隔絕,月光透不進來,呼嘯的風聲也消失了,安靜宛若死寂。
兩人拾級而上,來到了一扇巨大的金色石門前。
石門牢牢緊閉,兩側的火把劈裡啪啦地燃燒著,火光映照出石門上精致又神秘的花紋。花紋由三條曲線組成,像水流的形狀,也很像一個“川”字。
太華宗人人都認識這個圖案,賀蘭熹和宋玄機自然不例外。
賀蘭熹伸手撫摸過石門上的圖案,內心驚訝到都忘了自己在鬨脾氣,主動開口和宋玄機說:“是太善道院的院徽。”
太善道院,太華宗十二道院之一,實力隻排在無情道院和合歡道院後。修太善道者,溫柔敦厚,博施濟眾,各個都是品行高潔的淑人君子。
不得不說,太善道院的院徽真是好看——上善若水,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相比之下,他們無情道的院徽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賀蘭熹記得太善道院的道訓是“日行一善”。去年剛入學時,他奉江院長之命去太善道院送一些古籍,才踏入太善道院的院門就被幾個太善道的弟子團團圍住。
大家爭先恐後地幫他搬書,請他喝茶,追問他無情道院最近有沒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他們可以幫忙處理雲雲,賀蘭熹被他們搞得懵懵的。後來他才知道,太善道院的弟子每日有一項固定的功課,就是“日行一善”。
自己道院無善可行時,他們就去彆的道院找;彆的道院也沒有,他們就下山去找。合歡道院的美人們利用這一點,沒少哄騙太善道院弟子幫他們跑腿乾活。
宋玄機望著院徽思忖片刻,道:“此地應當是浮緒仙君的陵寢。”
賀蘭熹的《九洲史》雖然學得很一般,但也不至於不認識浮緒仙君。
浮緒仙君是太華宗的創始人之一,也是太善道院第一任院長。兩千年前,浮緒仙君和闖入人間興風作浪的鬼王有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兩人纏鬥了五天五夜,無數城池山川被夷為平地。最終,浮緒仙君重創鬼王後不幸戰敗,靈力散儘,奄然而逝。
浮緒仙君陵寢所在之地一直是太華宗的絕密,恐怕隻有四大道院的院長知曉這個秘密。
祝如霜為何會發現這裡,是巧合,還是另有隱情?
賀蘭熹:“沒想到浮緒仙君的陵寢會埋藏在沙海深處。”他還以為會在河流川海裡呢。
宋玄機:“陵寢不僅是浮緒仙君的埋骨之地,更是一處隱秘的封印。”
賀蘭熹:“封印何物。”
宋玄機:“兩千年前,浮緒仙君曾斷鬼王一‘腳’。”
“嗯。”賀蘭熹鄭重點頭,“此事我也略有耳聞,鬼王是……”他原想說“瘸子”,又覺得這兩個字不符合無情道的調性,話到嘴邊硬生生改成了:“一名跛者。”
宋玄機神色微妙地一頓,轉向賀蘭熹:“龍角的‘角’。”
賀蘭熹:“……”
宋玄機:“鬼王有上古燭龍的血脈,故而頭頂有一雙龍角。”
賀蘭熹羞恥地“哦”了一聲,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賀蘭時雨,”宋玄機看著他,緩聲道:“你在《九州史》的課上,究竟都學了些什麼。”
賀蘭熹:“……”
無情道中人講究一個無欲無求寵辱不驚,無情道的天選之人居然能這麼記仇?
賀蘭熹假裝沒聽見,若無其事地推了推石門,石門紋絲不動:“如何進去?”這可是浮緒仙君的陵寢,他不覺得就憑自己和宋玄機目前的實力能蠻力出奇跡。
宋玄機沒有在賀蘭熹糟糕的《九州史》上浪費過多的時間:“日行一善。”
賀蘭熹很快明白過來。浮緒仙君乃太善道院初任院長,想要進入他的陵寢,哪怕不是太善道院的弟子,也不能和他背道而馳。
若說守護陵寢的沙蟒是對來者實力的考驗,那這層石門便是對來者道心的試探。他和宋玄機兩個修無情道的後輩,如何才能獲得浮緒仙君暫時的認可呢?
賀蘭熹想了想,從靈囊內拿出一朵淺藍色的小花,畢恭畢敬地放在了石門前的台階上。
下一刻,石門上的花紋散發出柔和的微光,明明滅滅,忽明忽暗。小藍花沐浴在微光中,花影幻化成一把鑰匙的形狀,漸漸上升,沒入太上道的院徽。
伴隨著一陣古老而莊重的響動,石門緩緩開啟。
宋玄機率先進入陵寢,卻遲遲不見賀蘭熹跟上。他停步回望,隻見賀蘭熹彎下腰撿起了那朵小藍花,輕輕吹去花瓣上沾染的灰塵,放回了靈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