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興忠隻好站起來:“你也來吧!”
兩人愕然,不知“你”是指誰,對望一眼,兩個人都上樓,這時,一個小夥計走上前,拉住阿貴,嘰哩咕咕講幾句,黃興忠因為急於上樓,沒聽見,達子雖離得近,聽得不是十分用心,阿貴立在樓梯上,叫一聲:“黃老爺,你先上,我還有事,回頭我來找你!”
黃興忠回一眼,“這不就到了嗎?天大的事,也不在乎這一會兒?!”
“香草的脾氣你知道,去去就回!”小夥計拎著鑰匙,“黃老爺,請——”
黃興忠知道這個男人萬事做不了主,回頭看著幾乎是小跑往前廳而去的阿貴,男人做到這份上有些可憐,達子幾乎左右不離黃興忠,小夥計伶俐開了門,並把鑰匙交給他們,黃興忠讓達子關了門,過一會兒,小夥計來敲門,問幾時開飯,吃什麼,最後一縷陽光篩下來,象金子,黃興忠點了飯菜,並點了酒,然後吩咐小夥計,勿必請阿貴來一趟。
酒後飯罷,達子給黃興忠倒了一杯茶,拉亮了電燈,柔和的光瀉了一屋,這時阿貴才來,“剛才有些事耽擱了,黃老爺這麼火急火燎找我有什麼事?”
“你坐下,達子關門!”阿貴坐在床上,“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講過:西城地界上,有個叫史布業的人,還找不找得到?這事好多年了吧?”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黃老爺是要買槍?”
“有這個打算!”
“我也是好多年沒見過這人,要找一找,應當能找到,曾經聽說他在大金盆裡洗過手不乾了,後來又聽說他兒史文革接了他的買賣,不知真假!”
“噢,是這麼一檔子事,那你現在去找一找,找得到找不到我都不會虧了你,多了沒有,瓶把酒錢總是不止的!給他兩塊大洋!”
達子從褡褳裡摸出兩塊遞給阿貴,還有些舍不得,還撇撇嘴。
阿貴推讓“使不得!”
“拿著吧,腳力錢!”
“那我走了?”阿貴在手裡掂著兩塊大洋,發出清脆撩人的聲音。
“任何人不要聲張!”
“曉得嘞!”阿貴頓感腳步輕快起來。
“黃老爺,我還是上彆的屋去吧!”達子抓耳撓腮。
“你拉倒吧,就是個奴才的命?”
臨睡前,阿貴一頭大汗跑來,把門敲得震天響:“黃老爺,我回來了!黃老爺——”
“你咋咋呼呼乾什麼?你乾屁大點事,非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快進來,彆說話!怎麼樣?”黃興忠迎出來,並關了門。
“找是找著了,真的是他兒子接手,得兩天後,他兒子才能回來,老家夥約你明天在紫氣東來茶館見麵。”阿貴屁股還沒坐上板凳,就來個竹筒倒豆子。
“坐下說,這麼說,這事有眉目?”
“那是一定的!薛彪名聲不好,有些粗,心粗,事辦得也粗,你要不要見一見,他倒是好找!”
“暫時不節外生枝了!”黃興忠嗑著瓜子,擺著手。
第二日天大亮,黃興忠吃完飯,看看天光,知時間尚早,達子利索收拾停當,就坐在那兒摳手,這時香草就象隻花蝴蝶,幾乎是旋轉著走進來:“喲,黃老爺這是要出門呀,昨天忙昏了頭,沒能過來看你,敬請原諒!”女人一抱拳。
“老板娘客氣了,我也是沒敢去前台打擾,怕耽誤你生意!”
“我那也叫生意?我不撐著,指望阿貴三腳踩不出一個響屁,我嫁他,真是眼讓鷹啄了,誰知道是這麼個窩囊廢?沒長人種,卻長個驢貨,淌出來是黃湯寡水,種了也白種,想我香草,能算美人一枚吧?咋就找下個二貨,聽說黃老爺三兒三女,這不惹人妒忌嗎?借點兒?”女人有些淫蕩。
“話也不能這麼說,坐!古人老子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身逢亂世,全和安才是福!”
“這小夥計不錯,伶俐得很,要是在我家就好了,做我乾兒子怎麼樣?”香草也就是一時性起隨口一說,身子象大舌頭,到處腥紅亂舔。
達子窘得滿臉通紅。
“你才多大呀,肚子沒疼過,還想當娘?拉倒吧!”
“他又不是你的兒,你護什麼犢子?難道說傳聞是真的?”
“放屁!什麼傳聞?”其實,他早有耳聞,隻是裝傻充愣,做人有時就得難得糊塗。
就這樣沒皮沒臉嘮一會兒,香草因為有事,象浮萍飄走,表麵無所謂,心中的五味瓶早已扳倒,一點點填充心空,心象水一樣蕩漾開去,並形成漣漪,自此心很難再平靜。
紫氣東來茶館坐落繁華的火神街,許多人到那裡不是為了喝茶,而是為了談生意談事,因此,紫氣東來是西涼城成事的地方。陽光豔麗得象個豐滿的女人,用肉香吸引著男人貪婪的目光,黃興忠換了身行頭,並且刮了胡子,看上去精神了許多,達子跟在身後,忍不住東張西望,西涼城地界,真的是繁榮昌盛之地,車多人多,汽車、馬車雜於其間。
“老爺,這真是神仙住的地方!”
“你呀,真是沒走洲過縣,這兒的一切都是金錢鋪就的,沒有錢這兒你一天都呆不下去!”他們剛到大玻璃門口,兩個門童一躬身:“歡迎光臨!”儘管門童很熱情,黃興忠眼皮都不夾一下,徑自走進去。
“這位爺約了人嗎?”服務生看見黃興忠氣宇不凡,便忙過來招呼。
“史布業史老爺來了嗎?”
“好象來了,在二樓靠窗戶位置,您上去看看!”
“謝謝!”黃興忠步履有些散亂,達子不好說什麼。
二樓上茶客不少,在窗戶位置,坐著個頭戴西瓜皮單帽、穿著考究的老者,眼臉上罩著大墨鏡,有一口沒一口品茶,旁邊還有個杯子,上口正冒著熱氣,黃興忠走上前幾步,一抱拳:“想來是史老爺吧?”
“黃大老板,你的大名如雷貫耳,過年過節我一邊品著你家女兒紅,一邊想是什麼人把酒釀成這等勾魂勾心的東西?把誘惑成啥了?自願給你家掏銀子,來,來坐!”史布業站起來,把鏡子拿開。
“過獎,過獎!”黃興忠拿下圍巾,一屁股坐得踏踏實實。
喝了口茶,黃興忠壓低了嗓子,“史老兄,有沒有捷克?”
“捷克?”史布業晃了兩下腦袋,“有是有,隻是這價格……”他用手搖著,看來有人給來客指點過迷津。
黃興忠把他伸開的三個手指按下去:“錢不是問題,關鍵是貨真才能價實!修過的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