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流走!”
“你不打算娶她?”
“不打算!至少眼下不打算!”
“外麵瘋言瘋語太多,這樣不好!”
“先讓她跟著太太吧!”無處安放,這個和吳秀枝還不一樣,她隻在吳窪子地界上,這邊沒人知道,他心疼了一下,象是被鞭子抽的。
“**腆著個臉,到處去說,滿鎮風雨,不好弄呀,壇口好紮,人嘴紮不住呀!”
“這不打緊,我明天就去龍澤縣了,沒個十天半個月回不來,等我再回來,風會平,浪會靜,有可能到臨江去一下,有些事,你就可以處理,多和太太商量!”
第二天,還在殘霧裡,雞叫聲混沌,四輛馬車八個人,就從黃家大院出發了,張九紅還在睡夢中,並沒有人叫醒她,太太和劉中天在門口,楊柳絮還沒有飄起來。
“都回去吧,還能睡個囫圇覺!”黃興忠爬上最後一輛馬車,除了車轅那兒,可蹲坐個人,全讓幾層酒占著。
車子走遠了,陳梅梅去意不覺,心悲涼起來,黃興忠隻字未提,雖然後半夜他們生龍活虎做了愛,傾瀉,儘情傾瀉,但她心中依舊添堵。早就有人傳言:黃興忠在吳窪子有女人,並且生了達子。儘管傳聞每一個細節,都有鼻子有眼,可她就是問不出來,她不可能到吳窪子那麼遙遠的地方去問這種影影綽綽的事,無論是誰,口徑一致:不知道!黃安、黃興旺和黃興忠出去最多,可他們也說不知道,但她總懷疑這是真的。
“太太,請回吧,平常這時候,大家都還在床上。”
“好吧!”陳梅梅一個人回到暖屋,擁著被子閉上眼,想想張九紅,和黃淑霞差不多,比她稍顯單薄,比黃淑翠年長,家裡多個人少個人,她們都不會感到奇怪,黃興忠走後,張九紅依然還和太太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尤其是中飯,兩個女人對坐,難免尷尬,想到這,陳梅梅不知道如何辦了,百合雖好,可是下人,除了這,就隻有黃鈴或白巧珍,黃安老婆也不錯,就是她了。
雲龍煤礦,因山名而名,除了這,周圍還有幾個小煤礦,現在這些小煤礦,一邊倒,全賣給了日本人,隻有雲龍煤礦一枝獨秀,齊泊年一邊緊咬牙關死扛,一邊希望外部有力量擠壓日本人,齊家這些年,靠礦發得裂裂巴巴,這是他們生財之道,站在太陽裡,齊泊年發困,昨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日本人都是豺狼虎豹,食人肉,不吐人骨頭,他也明白:這樣死扛,終不是辦法!正在這時,他看見從對麵山上下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石板龜次郎,他們統一著裝,黑色日本家居服,他趕緊扭頭向裡。
“齊大礦長,請留步,我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一看見我們,扭頭就走,沒必要嘛,你們中國人常說:生意不成仁意在!我們可以再次談談嗎?”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齊礦長,不要拒人於千裡之外,我想,生意不成,言語未到,看著你們中國人,一個個泥猴子一樣,鑽入八百米、一千米地下,我於心不忍!你們的設備太落後,尤其是運輸,還停留在原始階段,你把礦賣給我們,你拿著錢,可以乾一些體麵的生意,何樂而不為?如果你覺得上次我們開的價不公道,你可以提出議異,隻要在合理的範圍內,都可以商量,怎麼樣?我是一個文明人,我是地質大學老師,不象他們粗魯。他們一直聽說你女兒在縣城一中,長得很漂亮,他們都想見識一下,是不是?”
“とてもいい”
“私は好き!”
“哈哈……!”一個個象野獸一樣,搖頭晃腦,虯髯挓挲,放肆大笑,聲震山穀。
“他們長年累月在山上,太寂寞了,你太太雖然年紀有些大,可他們一樣喜歡,並不嫌大,齊大礦長,你看怎麼樣?”
“石板,你不要欺人太甚!”齊泊年憤怒了。
“是嗎?我有嗎?買賣一向公平合理,是你獅子大開口,我們坐下來談談,不好嗎?”石板龜次郎走下來,擁著齊泊年,“我們上你辦公室坐坐!”
“乾什麼!你們要乾什麼!”他憤怒推搡著,進進出出的工人,一個個駐足觀看,眼中依然有血絲,有的人甚至悄然拾起地上木棍,更多的人則茫然不知道怎麼做。
“我讓你放開他!”齊修遠從屋子裡竄出來,端著長槍毛瑟,他象一頭憤怒的豹子,血紅著眼,瞅著石板龜次郎,拉動著槍栓,把一顆子彈推了進去,“不要逼我!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日本人裹挾著齊泊年不斷向前,一臉不屑的笑容,而齊修遠卻不再後退,甚至向前。
許多駐足的人,跟著走,不斷有人從地上拾起棍子或磚頭。
“我會開槍的!”齊修遠想震懾住日本人,抖抖槍頭,“站住!”
“站住?你確定?”石板龜次郎淫笑著,晃了幾下腦袋,“你們相信嗎?”
一個個輕蔑搖搖頭。
“叭!”一槍從石板龜次郎身邊嗖地打過去,所有人都愣在那兒,子彈在他褲子上穿了個洞,這是石板沒有想到的。
其中一個人,在石板耳邊嘰哩呱啦一陣子,石板鬆開了驚魂甫定的齊泊年,伸開手,象蝙蝠,寬大的家居服,象鴨蹼,他指著齊修遠:“你的大大地厲害!我們的走著瞧!”轉身而退。
“噢!噢噢……”許多礦工圍過來,把齊修遠抬夯那樣,把他抬起,向空中拋,一下又一下。
一位五十來歲的人,走過來,“老板,你沒事嗎?”
齊泊年搖搖頭,揉揉眼,“我沒事!”
“剛才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心差點兒蹦出來,他們在山上有軍隊,硬打我們會吃虧呀!”老人彎下腰,在地上一塊石頭上,磕去煙袋中的煙灰,“想不到侄少爺這麼勇猛,如果這一招治不住他們,我們隻能卷鋪蓋回家!”礦工們簇擁在那裡,大家七嘴八舌。
黃興忠沒有走雲龍煤礦,而是一路直向龍澤縣城,第一站就是梅家山旅館。過了響水壩,黃興忠就開始昏昏欲睡,懸著的心,掉地上,因為整個行動路線,是早已盤算好了的,前頭交給黃安,後頭交給黃興旺,他就枯枯蹲坐那兒,象條盤著的蛇,四層帶架子酒的酒,重量一下子上去了,所以每輛車有馬兩匹。出了梅家山,就是到兩個姐妹彎一彎,黃興秀在西城,開著間鋪子,常年銷售黃興忠的酒,黃興蓮在龍澤城,雖說是堂姐妹,可處得和胞妹無異,通常她們的貨是通過水運,直到從黃湯河船上下來,水路慢,還要繞出好幾十裡地,不會如陸路快,但船載量大,一趟頂十幾趟,這是優勢。黃興忠通常把這一塊交給劉中天,他兒子劉昆侖就是有名的浪裡鯽,從十多歲,就在黃湯河上混日子,現如今有兩條大木船,通州達縣,和黃興秀、黃興蓮關係是極好的,連他的女人包秀麗都是她們介紹的,十天半個月一來回,江南的優質大米,就是從他的船上搬下的,時日遠的時候,也就一個月,黃家酒銷到省城,易如反掌。
一隻大螞蟻什麼時候爬車上,沒人注意,從光滑的酒壇上,橫爬豎爬,居然爬到黃興忠腳麵上,他渾然不覺,從寬鬆的褲管中,爬走進去,順著雜毛亂生的腿,是那奇特的造型吸引了它,勾饞住它,一切不可而知,一馬平川的胸,沒有引起它的興趣,而是反反複複,繞著爬,終於確定,從容不迫,選擇一點,趴下去,從唇部舔舔,調個頭,用尾部蟄針,插進布滿孔洞軟皮子裡,“哎喲喲,哎喲喲……什麼狗日東西,哎喲喲,咬死我了!”他的手已經出賣了他,顧不上平時的斯文,伸進褲子裡,胡亂抓起來,身子不由自主亂動。
“老弟,你不能這樣左右搖擺,酒,注意酒!”黃興旺提醒道。
黃興忠不敢再動了,但螞蟻卻仍然在偌大的空間裡,自由忙碌,它在等待適當的機會,再次叮咬,剛才一陣地動山搖,嚇壞了,巨大的釗鉤一樣的巨齒,扒過來,扒過去,愣是沒有扒到它。
到了梅家山,太陽已經西斜,吃了飯,黃興忠堅持要洗個澡,洗完澡,困癮就爬上來,剛躺到床上,舒暢得準備夢回爪哇,有人來敲門,“誰呀?他極不情願動了身。
“我!老梅,黃老板,這次是不是給我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