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死了?怎麼不動了?不再呼救了?”梁涼拎著槍。
“管他狗日的,自作自受,就一騷和尚!”
“也不能怪,狗日那女人,不是吃糧食長的,細皮薄肉,驢看見她,也會長出第五條腿,更何況人!這麼小的女人,偏就排著隊,等著黃興忠那個老男人來**,我長這麼大,還沒看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
“你們討論什麼呢!小心皮癢!”
“三當家的,你看看他是不是死了?”梁涼指著陳仲秋。
“不會吧?應該是累了,狗日的後半夜嗓子都啞了!”沈十一不屑一顧。
“看見老大了嗎?”
“應該在廁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拉屎比吃飯都難,沒有半個時辰,那硬屎出不來,每次都帶血,不拉滿頭大汗,誓不罷休!”
“話說得有些難聽!”沈十一指著梁涼。
“話糙理不糙!”
“站你的崗!”沈十一走過去,聽見陳仲秋均勻的喘氣聲,“沒事!”
太陽沒到正南,黃安就把馬車趕到黃家大院門口。
“黃老爺回來了!黃老爺回來了!太太!太太!”達子歡呼雀躍,過往裡跑邊叫喚。滿院的人都伸頭張望,達子直奔暖屋。
“這就是你們家?太氣派了,僅門前一對石獅子就不一般,張牙舞爪,要吞下什麼似的!這簡直就是金鑾殿!”北風一邊欣賞,一邊動作靈敏跳下馬車,“黃兄,我算是見識了什麼叫財大氣粗!難怪土匪會惦記,它太張揚,招人羨慕妒忌恨。”
“一般般,請!”
“你一起?”北風看著黃安。
“彆管他了,他還有事,請!”
劉中天箭步如飛,“夠快的,這是北師傅吧?”
“你是……”北風眼生。
“我的管家!”
“大管家你好!”北風一抱拳。
“你客氣了!敝人劉中天,幸會幸會!”劉也一抱拳,“請!快請!往裡走,暖屋!”
過了影壁牆,視野豁然開朗,牆上爬山虎碎碎鋪牆,臘梅蛇一樣匍匐莖,梯子一樣伸上去。
“這是幾進院?三進四進?”北風歎為驚奇。
“三進,後院是酒廠,稍微大一些!”幸福傾倒在黃興忠臉上,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濃墨重彩,不留虛筆。
“怪不得你終日遊走於周邊,並且樂此不疲,與你相比,我算是虛度年華!”北風邊走邊看,看出了心中藏在心靈深處的慨歎。
“沒什麼的!那麼多人跟著你吃飯,馬虎不得!這是我太太陳梅梅,他是我好朋友北風!”看見陳梅梅,黃興忠介紹道。
“北師傅,裡麵請,再往裡,過花牆!”陳梅梅揮一下手。
黃安拴好牲口,磨磨蹭蹭跟在後頭,沒有人邀他,心中雖不是滋味,畢竟他不在主人序列中,隻好默默回到酒坊,在那裡,他不用刻意裝,就能找回主人的感覺。
北風、劉中天、陳梅梅、黃興忠邊說邊走,到了暖屋,客氣一番,就吩咐百合,上酒上菜,達子和黃安都在應邀範圍之內,許多還在忙碌中的人,隻能心拔涼拔涼的,飯後太陽稍微西斜,天、地、人都發虛,甚至是人有些發飄,不自覺走出暖屋,在槐樹下懶懶散散站著,黃安覺得有麵,和北風拉起話來,肆無忌憚,甚至連腔調都有些放縱,象黃興忠那樣:侃侃而談,酒使的,一個個臉紅脖子粗,話狂放不羈,牙齒能耕地,天地間舍我取誰?
黃興忠很快從這種雜亂無序中清醒過來,安排達子去套車,把黃安招呼到屋裡,耳語半天,挺神密,黃安點頭如搗蒜,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兩輛馬車一同西行,黃花甸子都看在眼中,出了小西門,就分道揚鑣,一個南折,一個北拐,南折的去了七裡橋斷魂灘,北拐的從土路上了光滑的鵝卵石路,那是去西涼城的必經之路,北風在晃悠中,睡著了,他的酒喝得有些多,暖風熏得酒人睡,連呼出的氣,也透著酒的香純和汙濁,黃興忠雖不斷打酒嗝,意誌力明顯下降,眼發虛,頭發重。
“達子,行嗎?”
“我又沒喝酒,有什麼不行的?老爺,你也睡一會兒?北師傅鼾聲如潮,早著點,這好幾十裡地,兩匹馬也得一會兒!”馬蹄踢踏,鈴聲細碎,韻,那種退潮的韻,正在切切嘈嘈之間徘徊。
西涼城,它不單單可以以美來形容,殘破中的灰色美,詩句:故國三千裡,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象幽靈,從心縫如火燃燒起來,力的彰顯,人心的裸露,起起伏伏,才有了自己獨一無二的風格,它不規則,不象西安城那樣規整,東西南北不亂,街可以斜,巷子可以醜,隨意性很強,東麵可以多一些,西麵可以少一些,南麵可以凹陷一些,北麵可以凸起一些,即使是城中心,也不是規格一樣的,散碎的層次美。
太陽奄奄一息,跌到地平麵上,黃興忠已經醒了,酒氣散得差不多了,北風還在睡,長長的鼻須,象黑節草,齊刷刷伸到鼻外,象毛筆的尖。
“快到了,老爺!直接去縣政府嗎?”
“必須的!”馬蹄聲聲,有汗珠濕了腿毛。
縣政府到了,大門外,有站崗的,不讓進,黃興忠下了馬車,從口袋中掏出洋煙,一邊手拍北風:“北師傅,醒醒!到了!”然後,拋煙給門衛,“你找誰?”門衛吸著煙,“我問一下,黃天祥在不在?”
“黃科長在不在?”站崗的一個問另一個,“你是他什麼人?”
“父親!”
“原來是老太爺,你稍等,我打電話給你問一下!”那人把槍靠在崗亭邊上,鑽進去搖電話。
黃興忠見北風坐起來,給他遞一支煙,“這一覺睡的,通三江達四海!把那些藏著的掖著困意全他媽趕跑了,人就躊躇滿誌起來!”
“黃老爺,黃科長在,馬上出來!”
太陽終於不堪重負,掉黑洞中,藜黑的夜色,還沒有爬上來,黃天祥迎出來,達子把空馬車趕了進去,父子倆話不是太多,相跟著一路往裡走,北風看到黃天祥如此英俊挺拔,才知道,《三字經》中說:養不教,父之過!六字深意,曾經他還自鳴得意:子承父業!黃興忠把生意做得風聲水起,卻把兩個兒子,送上了仕途,他意會出這裡黃興忠的良苦用心,他算什麼?一個獵人,在山林中討生活,終究算是井底之蛙。
傍晚,梅以軒熱鬨起來,西涼縣城的頭頭腦腦全部彙聚在那裡,蘇東海、蘇茜雲、史鳳琳、陳嘯虎、林琳、石步洲、廖青雲等悉數在場,加上達子、北風、黃天祥、黃興忠,兩桌人,待坐定之後,史鳳琳看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心中潮起不安和妒忌,一股無名火,在胸中熊熊燃燒,新仇舊恨,他恨不得能雙手卡住黃興忠的脖子,咬牙切齒把他掐死,父輩的恩怨,如同烙印,骨上相生,他冷竣地看著黃興忠,牙縫中哼哼,礙於蘇東海,他恨得自己的牙癢,把自己的心咬碎,血汙和破碎的心,硬生生吞下,恨而又不能以快刀殺之,這種情天恨海,抱憾終身!
“各位同仁,今天黃老先生,在此宴請各位,我謹代表各位對黃老先生的盛情,表示最誠摯的感謝!”蘇東海帶頭鼓掌,掌聲雖七淩八落,但反映了大家態度。
“蘇縣長,師出有名,酒喝有名,不能不明不白喝這窩心酒,為什麼要喝這場酒?”史鳳琳首先發難。
“史特派員,這裡大庭廣眾,先喝酒,至於黃老先生為什麼請酒?我們明天工作時間再說!”蘇東海並不知道史、黃兩家的曆史恩怨糾葛,“這也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