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象釘子一樣釘死你!”
“憑什麼?”
“你上輩子欠我的,除非……”
“除非什麼?可以商量?”
“當然,製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想錢?”
“俗了吧?再想,往高處了想!”
“你想當官?”
“更俗,想不出來,回家問你爸,你爸要是想不透,就等著和你的那些同學一樣,準備著把牢底坐穿,誰讓你沾染上紅色呢?錢是洗不掉的!除非你供出學校誰是紅黨!”
“這我哪知道?”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梅大小姐,你的黴字運就寫在腦門上,要不回家照照鏡子?”
端午節說來就來,這一天,黃家大院一部分人放了假,另一部分人,卻回到這裡,黃家的大少爺黃天祥、二少爺黃天佑、大小姐黃淑霞、二小姐黃淑英、三小姐黃淑翠悉數在前一天傍晚,陸續回到黃家大院,隻有三少爺黃天蕩還在省城,許多人看見黃興忠的女兒們,透著層親切感,黃興忠穩坐暖屋,等著他們一個個回到這裡,給他請安,給他說外麵的世界太精彩,劉中天引見張九紅給他們認識,張模樣不錯,態度不卑不亢,黃家雖好,遠非久居之地。
由於黃家第二天要請客,所以劉中天沒有回去。端午節頭一晚上,一天的霞,透著吉祥,晚飯還和往常一樣,踩在夕陽的尾巴上,黃興忠早早到了暖屋,接受孩子們的祝福,聽他們講那外麵的事,他沒有喝多少酒,卻象醉了,坐在沙發醉醉迷迷,某種**在膨脹,他感到身輕如燕,象是要飛了一樣,但他沒有打算飛,這是幸福,奮鬥者的幸福在蕩漾,看到黃淑英,就止不住站起來,拉著十八歲,已經英氣逼人的女兒。
“坐,坐,來爸爸這兒坐,還好嗎?”女兒頭發烏黑,眼睛明亮,說不出的喜愛,難怪那臭小子,蒼蠅一樣蹤著我女兒,原來:我女兒不僅漂亮,而且睿智,秀外慧中,莫家是有仨瓜倆棗,可在我黃興忠眼裡:狗屁不是!他沒有說破,隻望看黃淑英。
“爸,你乾什麼呢?看得我都不好意思!”黃淑英有些嬌羞,嫵媚,讓人憐愛。
“爸,偏心眼,就二姐好嗎?”黃淑翠噘著個嘴,她有些肥胖,不似大姐清秀。
“你呀,你們呀,我個個都喜歡,隻不過,你二姐在家少,妒忌什麼呀??”黃興忠在三女兒臉上撥一下,在二女兒臉上也撥一下,三個女兒在他心中,是三顆珍珠,手伸到黃淑霞臉龐,猶豫了,黃淑霞不卑不亢。
“爸,你要怎樣,隨便好了!”她笑笑,“大哥二哥,後天是不是接兩位嫂子?”
“可惜了,我看不著了!明晚我要回學校!”黃淑英有些小小遺憾,失落如同頭皮屑,自行飄落,“大哥,二哥,她們中誰更漂亮!”
“不知道!”黃天祥真的不知道,他沒有見過沈西鳳,不過,他相信:沒有人能比得上蘇茜雲,想到這,他笑一下。
黃天佑搖搖頭,他心中裝著事,不想在這上,牽絆精力。
“我見過二嫂,我相信:她們是不同風格的美,大嫂安靜,知書達理。二嫂是一種更讓人悸動的野性美,我至今都不相信二哥這樣文質彬彬,能不能駕馭二嫂!二嫂象我媽,比我媽更甚,槍法精準,象女俠!”黃淑霞這樣跟黃淑英說。
“真的嗎?二哥?”黃淑英好奇。
第27章:
1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彆看她踔厲風發!就是有人收拾了她!”
“討論什麼呢?這麼熱烈?”陳梅梅走進來。她發現:張九紅似乎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她一個人離群索居,坐在一個角落裡,冷冷看著他們熱烈討論,而插不上話,血濃於水,她和他們成長環境不一樣,彼此性情也不了解,除了僅有的客氣,就再也找不到共同話題。張九紅看看黃興忠,性感的小胡子,透露出男人的魅力,這樣的男人,會讓許多女人跨越年齡的屏障,春心蕩漾,生意不僅做得風生水起,人也做得十分成功,一方子女,一灣幸福,這些孩子,雖然含著金鑰匙出生,卻沒有浮躁之氣,每個孩子都活得很真實,她當初是準備拿青春換明天,認為自己如果真的嫁給黃興忠,一定是虧不了!現在看來,再好的青春,有時不一定換到理想的明天。
心生悲涼,人和人怎麼如此千差成彆?想想黃興忠,再想想**,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該扔!北家雖不大富大貴,但本分守成,在黃家,雖吃好穿好,終究不是自己的最後歸宿,她相信:嫁到北家,至少收獲一份平凡的幸福,歎一口氣,人有時就是活在無奈裡。
“張姑娘,怎不和他們一起?”陳梅梅體會著張九紅的疏離感。
“他們親密無間,我插不上話,他們說的事,我更不懂了,落伍了,所以……”張九紅笑容燦爛,如同霞,燒在西天,美麗如魂,然而,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夜色,象墨汁一樣:塗抹得肮肮臟臟。
果不其然,劉中天把汽油燈拎來,暖屋亮如白晝,光嫵媚起來,溫馨和夜色讓人溫暖。
半宿喧囂,半宿寂靜,借著酒勁,暖屋溫暖如春,黃安站在花牆外,聽著那激流一樣歡愉的笑聲,心裡浮躁起來,半生忙碌,半生蒼涼,他雖兒女雙全,但彼此卻生疏許多,長年累月不見麵,不教育,不交流,現在他們象野草一樣,姿肆瘋長,沒有修剪,就沒有模樣,和他們比,簡直是一天一地,這一代與人有距,下一代仍舊為人當牛做馬,想到這,心酸的淚水,就撲簌簌篩下來,滴落衣襟,直垂於地。
月夜無聲,心悲傷,蒼茫的朦朧,隨意塗抹,風怯怯,聲沙沙,流,水一樣地流,是時光,也是生活,潤心細無聲,天際,杜鵑“布穀----布穀----!”隻有那麼幾聲,象種子,就撒在人心裡,天太乾,滴雨不下,煎熬人心,芒種不忙,種屬無望,麥子曬乾,放在倉中,抓一把,心氣上來,它們不是麥子,是定心丸,但種不下去,心會空空地慌,黃興忠扳著指頭,數著日子,倘早,他在等,等一場透雨,他相信:天不負人!
端午節後早上,太陽還在海中伸懶腰,興意闌珊,彆人還在夢裡,他就時髦地學著年輕人,騎上女兒自行車,往小西門外而去,騎車車技不算嫻熟,車子遇著坑窪,就會象人在跳舞,左右搖擺,雖不會倒,也讓他慌得六神無主,夜半露水,早已被焦渴的土地,吸食儘了,到了被刈割的麥茬地邊,把車子紮那兒,蹲下身子,薅起一大把麥根,乾得起煙,用手摳摳,不解意,從身上拔出一把便刀,插入土層中,掘起一塊,看不到水痕水意,再掘一下,看看,不甘心,三掘,看看,失去了信心,站起來,在袖子揩揩刀,皺起眉,看看天,自言自語:“靠天吃飯,天偏就給臉不要臉!”他裝了刀,伸開雙臂,挓挲著雙手,似乎要接住什麼似的。
“為了這狗日的糧食,就得求你,你倒是給老子擺譜,實在不行,老子就靠蠻力,給你三天時間,就三天!”他放下手臂,伸出右手的三個指頭,豎起,“我發誓:多一天都不行!”
黃家最熱鬨的時光,不是端午節,而端午節後的第二天,雖然二女兒黃淑英沒有目睹這個由黃興忠一手締造的幸福極點,但它的熱鬨,卻讓整個黃花甸子都搖晃起來,象一池春水,起皺,皺成了一朵旋轉的花,溢美,溢香,許多人聚集在黃家門前,目睹這一盛況,李濟通應邀在列,沈西鳳比蘇纖雲到得稍早,野野如風,她的坐騎,在門前劃了道圓弧,漂亮的馬尾,甩在石獅上,蘇相對安靜,黃天祥騎著三輪摩托車,在門前衝起塵霧,汽油味散發在空氣中,劉中天一直在門前等候,來一個人,讓一個,鞭炮聲在門前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