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頓了頓,側頭往肩膀上看了一眼,繼而不疾不徐地邁步,不慌不忙地往外走。
“等等!等一下!”
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葉辰沒有回頭,很快侍從的身影從旁邊掠過,停在他前麵。
“你這人,喊你呢,怎麼不等一等?”侍從抱怨著,伸出手,“我家大人讓拿給你的。”
葉辰隻掃了一眼,就抬腳向前。
“哎!”侍從愣了一下,追上前道:“給你的!拿著啊!”
葉辰如若未聞。
“哎喲,骨氣還挺硬!”侍從撇撇嘴,譏笑起來,“骨頭這麼硬,彆求到我們家大人門前啊!現在裝著有骨氣了?還不是嫌——”
一個“少”字,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少年回過頭,眸色冷然。侍從嚇了一跳,被這一眼看著,心跳都停頓片刻,仿佛胸口被冰刃穿過,破了個大窟窿。
此刻,他終於記起來,這少年未曾落魄時,乃名聞遐邇的天驕之子,比他們家小姐不遑多讓,甚至還要出眾。
臉色變了變,侍從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葉辰看著侍從的背影,又慢慢轉動視線,掃過庭院四周。終於,收回視線,緩步向前。
瘦削身形逐漸淡化在雨幕中。
*
“什麼時辰了?”精美雅致的閨房中,韶音睜開眼,看向屋中侍女。
侍女給她倒茶,回道:“再有一刻,就到午時了呢。”
簷上叮叮咚咚,屋外雨簾如幕,隻看灰蒙蒙的天色,還真分辨不出來。
“我打坐了幾日?”韶音又問。
侍女雙手執起茶杯,恭敬地遞到她麵前,答道:“小姐修行了三日。”
三天前,韶音說要修煉,這一坐就是三天。
“家裡來過客人沒有?”吹了吹茶,韶音問道。
柳家乃大族,每日來往的人,絡繹不絕。不過,絕大多數都是柳家的族人。
即便如此,還是有著不少客人。侍女柔婉的聲音,細數著這幾日來府中的客人。
“葉辰可來過?”韶音知道自己問的含糊了,立刻點名道姓。
侍女頓了一下,小心覷了覷她的神色,才小聲道:“來過了。就在今天早上,半個時辰前才離去。”
已經來過了?韶音神情一震,又問道:“可吵鬨起來?”
侍女搖搖頭。
韶音不擔心了,說道:“送一份飯菜來。”
她還沒辟穀,修煉前倒是嗑了幾粒辟穀丹,但這會兒既然完事了,當然還是要吃飯。
侍女應聲:“是,小姐。”
不多會兒,美味佳肴如行雲流水般端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家中有元嬰老祖坐鎮,勢力堪稱柳城一霸,世代修仙,要說柳家的財力積累,那是豐厚的不能再豐厚了。
彆的不說,就連做菜的調料都是種在靈田裡,蘊含著淡淡的靈力。
當然,這份待遇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柳家財力雖然豐厚,但族人也是多不勝數。“柳韶音”作為年輕一代最有天賦的人,父親又是當代家主,才能享有這些。
不緊不慢地吃完飯,韶音喝了口靈茶,順了順口,才站起身:“給我一把傘。”
“是。”侍女答道。
韶音站在門口,望著厚厚的雲層,問道:“這雨幾時下的?”
“才下呢。”侍女取了傘回來,一邊撐開,一邊說道:“小姐,您去哪兒呀?”
韶音接過傘,笑了笑道:“婚事退了,我開心,出去走走。”
“不用跟著。”
抬腳邁出門檻,踩在水花迸濺的石板上,往外而去。
她是三天前穿來的。
正好,父親跟母親說話,原是從葉家那邊得了信兒,葉辰可能會過來。
葉辰與韶音有婚約,但那是他修煉沒出岔子之前的事了。如今他不僅人廢了,他爹娘也不在了,這婚事必然不能行了。
柳南宇擔心葉辰不肯退婚,而他們又不能打死他,就隻能狠狠羞辱他,讓他氣憤不過,頭腦一熱,自己退掉這門婚事。
嘖。聽聽。
當然,韶音是讚成退婚的。
葉辰其人,不是尋常的少年郎。他是一本男頻後宮小說裡的主角,日天日地,破碎虛空,攜雞犬飛升的那種。
但韶音的角色,卻不是他後宮中一員。她雖然貌美無雙,角色卻是在葉辰低微落魄時,輕賤他、折辱他、給予他深深一擊的未婚妻女配。
後來他有了實力,立刻報複回來。將她所在的家族,滿門滅口。將她所在的門派,連根拔除。
她倒是沒死,逃去師門給她訂下的未婚夫所在的門派。她的第二任未婚夫,俊美、強大、護短,將她護在身後。結果被葉辰狠狠擊敗,自此道心破碎,無緣仙途。
所有親近的人都下場淒慘,全是因她之故。她徹底瘋了,衝上去找他拚命,被他身邊的紅粉知己喂下劇毒,淒慘嚎叫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