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思來想去,想著這件事的始因,心中有些不得勁。那賀家小姐,實在可惡,若非她縱容侍女口出惡言,豈會惹惱了小姑奶奶?
小姑奶奶若是高高興興地來,衝她的豪爽勁兒,哪需要打八折?
少賺了多少靈石?!
這都是誰的過錯?管家心裡想著,竟將那位賀小姐給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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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衝動了!”走出老遠,金長老開始教訓她,“財不露白,是為其一。不知收斂,大肆囤購,鋪張浪費,把靈石花在沒用的地方,是為其二其三其四!”
丹藥要買那麼多嗎?十瓶十瓶的買,二十瓶二十瓶的買?
各種符篆要買那麼多嗎?一種買一百張,她可知道買了多少種?
算起來,陣法材料消耗的倒是最少了,隻花了六十萬靈石。
金長老越想越氣,但韶音理直氣壯:“這些東西,我早晚要用的。今日不買,來日也要買。但今日有打折,來日還有打折嗎?”
八折啊!
上哪兒撿去?
金長老腳下一頓,指了指她,竟沒能反駁出口。
“還你。”他手腕一翻,將生命樹種遞過去,“老夫用不著。”
她愛買就買,反正是她家的靈石。但這十幾萬靈石買的異寶,他不要。
韶音視線垂下,看見黑色袖袍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骨節修長,勻稱有力。
“師兄,你今年多大歲數啦?”她抬眼問道。
金長老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她再看向自己的手,唰的一下收回去,負在身後。
“叫前輩!”他嘶啞的聲音,“老夫結丹之日,你父還沒出生呢!”
話落下,便見小姑娘擔憂地望過來:“師兄,那你是不是快死啦?”
金長老差點嗆住,巴掌舉到她腦後:“小丫頭。你方才說什麼。”
“金丹修士的壽命有五百歲。”韶音的擔心,切切實實,“你連金丹後期都不是。你還能突破到元嬰嗎?”
金長老總算明白她在說什麼。袖袍翻卷,拂在身後:“走了。”
韶音跟上去,這回認真解釋起來:“師兄,我聽你嗓音嘶啞,中氣不足,必是體內有暗傷。這粒生命樹種,算不得很好的溫養之物。但今日沒碰上木靈,你先將就用著。”
金長老的腳步一頓,身軀僵硬,慢慢轉向她:“你,買給我的?”
他不是不知道,這東西是她買給他的。
但他原先以為,她花了太多靈石,順手了,給他買一件。或者有意拉攏他,拿這個籠絡他的心。
原來,她竟是這樣想的?
一時間,心頭湧上說不出的滋味。
“小姐的好意,老奴心領了。”他嘶啞的聲音,怪腔怪調,“但老奴的事,無需小姐操心。”
韶音。
韶音:……
“哈哈哈哈哈!”
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捧腹大笑聲,街頭悠閒漫步的靈獸被驚到,好奇地望去。
隻見身穿瑰麗紫衣的少女,肌膚似雪,眉目如畫,站在街頭,身邊是來來往往的人群,但她絲毫不受影響,正在前仰後合地大笑。
離她最近的是一名穿著黑袍的男修,戴著麵具,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隻見他袍角翻動,並不似愉悅的樣子。
“夠了!”見她笑起來沒完沒了,金長老終於忍不住了。
韶音擦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說道:“師兄。我的師兄。事態緊急,我才這樣叫的,你不會生氣了吧?”
生氣?他若是生氣,豈會由著她叫了半天?
“師兄,你的年紀比我爹都大。何至於跟我一個小孩子計較?”她笑得兩眼彎彎,探過腦袋,巴巴瞅著他。
金長老又氣又惱,還說不出來的心軟。
“走了。”他大步往前走去,再不提將生命樹種還她。
“你今日被那不懂禮數的賤婢衝撞,沒有衝動,很好。”走出一段,金長老提起這節。
韶音笑吟吟道:“我又不傻。如我這般天驕,一定要苟到最後,笑傲天下。早早被人折了,豈不冤枉?”
聽聽。
這臭屁的樣子。
“便宜了她們!”金長老聲音森然,顯然記恨上了這件事。
韶音有本事,將這個虧變成討便宜,但這是她跟天寶閣的事。那對主仆,可沒有受到半分教訓。
“倒也未必。”韶音嘻嘻笑著,從儲物袋裡摸出天寶閣順的靈果,拿在手裡吃著,“師兄覺得,那管事可是個傻的?”
“他精著呢!”金長老冷哼,對天寶閣從上到下都不甚待見。
一個個勢利眼的東西。
“那師兄說,等他高興勁兒淡下來,會不會可惜?假如沒給我打八折?”
金長老腳步頓住了。
韶音眉飛色舞,說道:“我本來沒機會要八折的。要了,他們也不必理會我。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給我打了八折。為什麼給我打八折?”
金長老的眼睛越睜越大,伸出修長勻淨的手,指指她。
“我這等天才,豈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能招惹的?”她揚起下巴,傲氣十足。
頭一回,金長老不想教訓她。
心中反而想道,是啊!如她這般天驕,自該直抒胸臆,酣暢快意,劍出千裡,風雲躲避。
“走,我們去天工閣。”韶音氣勢昂揚,拐向另一條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