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圈兒紅了,哽咽了好幾次才說下去。
“若是沒有活人了,就拿來做喪葬費吧,找些和尚道士,做一場法事,讓他們早日安息,銀子不夠,叫二爺先墊上,回來再跟我要。”
我能力有限,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等李忠走了,紫菀才衝出來抱怨我:“姨娘怎麼沒想著囑咐二爺幾句話!那海匪萬一還在白水村躲著,二爺此行豈不是凶險萬分?”
我怔住了。
是啊,我可真傻,竟把這樣的事給忘了。
紫菀為我乾著急,但李忠都走了,這會兒也不能再去追,就又埋怨我舍出去的錢太多。
“一千兩銀子!老天爺,那得多少錢!姨娘開春那會兒病著,在炕上還不肯好好歇息,沒日沒夜地趕繡活兒,還沒賣上這麼多錢呢,這會兒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舍出去了,姨娘怎麼不為自己想一想!”
我呆呆立在院子裡,任由五月的驕陽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隻有這樣,我才不至於渾身發冷。
紫菀是為了我好,她說得對,一千兩銀子實在是太多了。
我沒必要為了一村不相乾的人舍出去這麼多錢。
我的人設可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怎能壞了我的人設?
再者,人都沒了,我假惺惺地給錢,挺沒意思的。
我咬了咬唇,我真是虛偽至極啊。
趙有財一家子都沒了,甚至還是我直接引起此事,我都沒為他們掉一滴眼淚,一個跟我八竿子打不著的白水村全村人被屠戮殆儘,我卻這般傷心。
究竟是我本性如此,還是到了這裡,我漸漸變成了這樣呢?
“姨娘,”紅桃從西跨院出來,扶著我進了屋子,“紅杏已經醒了,哭著要回家去瞧瞧,奴婢安撫了她兩句,她就好些了。”
我木木地點頭:“是該回去瞧瞧,你把小秦嫂子找來,我有話跟她說。”
小秦家的很快便來了。
她在香雪海待了這麼久,性子不像剛來時那般拘謹,也敢抬起頭來說話,人大方了許多。
“姨娘可是想起明日要帶什麼點心?”
我搖頭:“小秦嫂子,這院子裡除了你,都是些沒經過事的女孩子,出不得府,可紅杏這樣子,我又不放心叫她一個人出去,我把她托付給你,你收拾一下包袱,帶著她先去莊子上打聽清楚。”
我頓了頓:“記得她是從觀水鎮的莊子上選上來的,我先給你二十兩銀子,到那兒你看著花用。”
小秦家的忙答應下來,又說用不了這麼多錢。
我堅決要給這麼多:“窮家富路,多備些錢總沒錯。”
丫頭出府去莊子上,若是要用到府裡的車,就得跟二奶奶說一聲。
再者,紅杏不像紅梅。
紅梅她爹鄭山把上下都打點好了,紅梅回家,隻需跟我這個直屬主子說一聲,從後門走,自有人來接她。
紅杏就不成了,我不僅要打發人去方嬤嬤那兒說一聲,還得親自去正院,跟二奶奶請個假。
我便叫了紅梅陪我去。
路上紅梅竟然有一些瑟縮。
“姨娘,”她縮了縮脖子,輕聲道,“奶奶生得一點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