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成!”錢媽媽忙叫道,“太太把嬌鸞給了你,便是你的丫頭,姨娘怎好再將人送回來?姨娘也讀過書,難道沒聽說過長者賜不敢辭的道理嗎?”
喲,錢媽媽還會用大道理壓我呢,我還以為她隻會用大耳刮子壓人。
“媽媽也知道這是親家太太賜給我的丫頭,可還是說要帶走就帶走,我倒弄不明白了,這到底是送給我使喚的,還是借給我使喚的?”
錢媽媽眼珠子一轉,笑吟吟地道:“方才姨娘不是還說,要叫我帶回去,教教她規矩,我這不是想著給姨娘分憂麼?”
可算是叫她抓住我說話的漏洞了,看把她得意的。
“媽媽有心了,那就請媽媽把她帶回去吧,好好教教她規矩,今兒個二爺不在,她罵我賤婢,我看在親家太太的麵子上,就打了她一巴掌,趕明兒二爺回來了,她若還是滿口不尊重,到時候可就不是一個巴掌能說得過去的事了。”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奇怪,我一味忍讓,就總被人欺負,可一旦我硬氣起來,狠辣如錢媽媽也要給我幾分笑臉。
“姨娘若是沒有彆的吩咐,我這就回去了。”
“媽媽急什麼?”
我掃了她一眼,叫紅桃伺候我更衣。
“且略微等一等,我換了衣裳就跟媽媽一塊去正院,奶奶病了,我怎好不去侍疾呢?”
錢媽媽沒想到都鬨成這樣了,我竟然還要去正院侍疾,一時間錯愕得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我冷笑不已,我打的就是出其不意的牌。
想要往我身上扣一個不敬主母的黑鍋,沒門兒。
我特地點了紅桃紅梅和我一塊去,也是時候跟二奶奶說,要抬舉紅桃的事了。
這個時候正院各處屋裡的燈都熄了,隻有小花廳和院裡的燈還亮著。
二奶奶和張太太必定是一夜好眠,錢媽媽是掐著點去叫我的。
這怎麼能行?
侍疾侍疾,我這個侍疾的人都醒著呢,二奶奶這個嘴裡長大瘡的人怎麼能睡。
錢媽媽將我領進小花廳,叫我在這兒等著。
我忙抓住她的袖子:“媽媽既是叫我來侍疾,怎麼不把我領進奶奶屋裡,卻讓我在小花廳等著?是不是奶奶有什麼不好了,媽媽不肯告訴我?”
錢媽媽立馬拉下臉:“姨娘胡說什麼?奶奶好好兒的呢!”
我偏不信,暗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硬是逼著自己擠出兩滴眼淚。
“媽媽可彆哄我了,奶奶既然好好兒的,又何須我來侍疾?我跟了奶奶這麼多年,豈不知奶奶是個最憐下的人麼?她若真是好好兒的,必定不會故意半夜喊我來侍疾折騰我,必定是奶奶不好了,你們這些人又瞅著二爺不在家,伺候奶奶不經心,大半夜的不肯給奶奶請大夫。”
我大哭大嚷,抓著錢媽媽的衣裳推推搡搡,把她揉搓得不成樣子。
“錢媽媽是何居心!奶奶也是你從小兒看著長大的,就因為張家大爺被判流放一事,奶奶沒幫上忙,你就這麼磋磨奶奶!”
錢媽媽想解釋,我就不給她機會,朝紅桃紅梅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頭會意,立馬就在正院裡轉著圈兒地跑,一邊跑,一邊喊著高媽媽。
“高媽媽,你快來看啊!錢媽媽對奶奶心存怨氣,明知道奶奶病了,卻不肯給奶奶請大夫!”
“我們姨娘來侍疾,她還攔著我們姨娘不許我們姨娘去看奶奶!”
錢媽媽急了,大聲嗬斥她倆閉嘴,還吼著幾個上夜的媳婦婆子,連同嬌鸞一塊罵:“你們都是死人呐!還不快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