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掃了一眼那幾隻粗瓷碟子,眉頭微挑:“這可不是在千戶府,這是在我的二仙莊!二爺摔壞了東西,可是要賠錢的!”
我下了炕,朝著前院的方向努努嘴:“我這前院書房也不是什麼人都招待,二爺想跟幕僚們議事,請另尋個地方,我這裡廟小,供奉不起二爺這尊大佛!”
驚愕取代憤怒,占據了二爺整張臉。
“你瘋了不成?”
他伸手就來摸我的頭。
“是不是還沒好利索,你心裡還想著那個東西?”
我往後一退,躲過了他的手。
“若不是二爺的好夫人找了幾個瘋子車夫,我何至於會去二條莊子?若不是他們害死了我的紫菀,我又何至於驚怒交加,不慎沾染上那神仙膏?二爺口口聲聲說不會叫紫菀白死,不會讓我白受一場驚嚇,我隻不過問了二爺一句要如何做,二爺就惱了?”
“既然二爺並不想為我和紫菀討回公道,又何必假惺惺地說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勾起人的傷心事?”
二爺驚愕片刻,又往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是還想拉我過去。
我立馬退後幾步,貼到了牆邊:“二爺若是還有心,那以後休要再提此話,咱們糊塗人糊糊塗塗地過一輩子,就完了。”
我就知道二爺不會為紫菀報仇的。
一個丫頭,又如何能與他明媒正娶的夫人相提並論呢?
便是再不喜二奶奶,隻要二奶奶還是李家婦,二爺就不會為了紫菀,而動二奶奶分毫。
頂多是黜了二奶奶的管家權,下二奶奶的臉麵。
不痛不癢的,有個屁用。
過後還不是會把管家權還給二奶奶?
二爺緊抿雙唇,半晌才苦笑:“原來你是這麼想的,辛夷,你誤會了,害死紫菀的,並不是你們奶奶,我已經查明那刺客的身份,此次去青州府,正是去問建威將軍的。”
我氣極反笑。
“二爺是真聽不懂,還是跟我打馬虎眼呢?是,那害死紫菀的刺客並不是奶奶找來的,可拉我們去那僻靜處的車夫,總是奶奶和張太太找來的人吧?若不是先有車夫將我們拐到那荒郊野外,刺客又如何找得到機會行刺?紫菀又怎會慘死?”
“二爺偏袒奶奶,我不怨,奶奶身份尊貴,我比不得,隻求二爺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明明不能為紫菀討公道,又何必地巴巴兒說這些,這不是把我當猴兒耍麼?”
二爺被我懟得隻剩下苦笑。
“你的氣性原來這麼大。”
是啊,我本來就是個暴躁的性子,是這個世間,是那四四方方的天,把我磨得不得不收斂原本的心性,做一個聽話的玩偶。
有一日玩偶忽然不聽話了,二爺就受不了了吧。
“辛夷,你要什麼,隻要不過分,我都能答應你,可唯有為了紫菀罰你們奶奶這件事,我不能應承你。”
苦笑過後,二爺便鎮定下來,擺出了跟我談判的架勢。
“我知道你委屈,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榮娘是我的妻,她糊塗了,犯了小錯,我已經說過她,這件事在我這裡就翻篇了,以後咱們都不要再提這件事,至於你的委屈,我會補償你的。”
補償?如何補償?
那可是一條人命呀!
我冷笑了幾聲,二爺登時便目含警告:“辛夷,懂事些,莫要叫我難做。”
“二爺放心,”我朝著二爺福了福身,“我這個人,最懂事不過了。”
我說過了,我一定會為紫菀報仇。
沒人為我遞刀子,那我就自己造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