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瞅瞅我,就不大忍心說出口了。
“罷了,把我的那套家常道袍拿出來換上吧。”
我翻白眼翻得眼皮子都快抽筋了。
這就叫矯枉過正。
“二爺可彆忙活了,我是怕洋人胡亂要價,才不肯穿金戴銀,可也沒說要穿得跟個討飯的花子似的,一會兒那洋人來了,一瞧我們,從二爺這個將軍到底下的幕僚先生,從我這個姨娘到身邊的丫頭,個個灰頭土臉的,人家會怎麼想?”
“指不定心裡尋思著,咱們是一群窮鬼,買不起人家的東西,在耗著人家呢。”
二爺一琢磨,忙大呼有道理,又趕緊出門去喊人,叫把李忠追回來,想了想,又吩咐親衛:“去跟李忠說,還是讓他看著點子瑜,子瑜願意穿什麼樣的衣裳都行,隻是彆再往臉上塗脂抹粉了,叫人看著不舒服。”
屋裡的丫頭們笑成一團。
紅桃一邊笑還一邊朝紫萱擠眉弄眼,氣得紫萱抓住她就狠狠掐了一把。
咦,這裡頭有戲呀。
我趕緊拉著紅桃問緣由。
紅桃扶著腰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個丫頭都跟她一樣,就連紫萱也笑彎了腰。
好半天,紅桃才含著眼淚笑道:“姨娘不知,有一日那周大人穿了一身紅袍子,臉上塗脂抹粉,頭上還插戴著一朵牡丹花,打扮得比姑娘們還好看,紫萱姐姐沒瞧真切,還以為周大人是娘子軍裡的姊妹,特地提醒周大人,莫要穿這樣的長袍子,一會兒練起刀槍來,怕弄臟了衣裳。”
“周大人就凶了紫萱姐姐一頓,說誰跟紫萱姐姐似的,一個姑娘家打扮得還不如一個大男人,說完就扭著腰走了,紫萱姐姐這才認出周大人來,把我們大家逗得快笑岔氣了。”
我想到周玨翹著蘭花指扭著細腰的樣子就渾身惡寒,不過他在我麵前卻從來沒塗過香粉。
“那是因為孫媽媽把他罵了一頓,”紫萱笑道,“有一回他塗脂抹粉來找姨娘,被孫媽媽攔在門口大罵,孫媽媽說姨娘現在懷著身子,聞不得他身上的脂粉氣,叫他以後把臉洗乾淨了再來,周大人倒是很怕孫媽媽,被孫媽媽罵過一回,後麵就再也不敢塗脂抹粉來見姨娘了。”
原來還有這麼一件事。
該,那周玨是得好好被罵一頓,一天沒人罵他,我看他就渾身難受。
傍晚,洋人終於來了。
來了兩個洋人,均是金發碧眼,一個略微胖一些,一個細高個兒,二人隨身帶了一個南洋人做通譯。
通譯先生姓陳,瞧著已經有些年紀了,大豐官話說得很順,自我介紹其祖父就是大豐人,後來做生意去了南洋,就此定居在南洋了。
這兩個西洋人,一個叫瓊斯先生,一個叫約翰遜先生,他們二人現學了兩句請安的話。
跟二爺互相見過禮之後,抓著我的手便親。
二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我暗道不妙,趕忙抽出自己的手,又捏住了二爺的手,低聲對他笑道:“二爺莫要生氣,這是他們的禮節,等晚上回去我立馬就把這隻手剁了。”
話音未落,周玨就大叫一聲:“你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