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大驚失色,紛紛攔住我。
“都彆攔著!我下炕多走動走動,興許孩子出來得快一些。”
紫萱等人都去看孫媽媽,孫媽媽陰著臉點點頭:“就按照姨娘說的辦,這也是個法子,隻不過不知道姨娘能不能撐得住。”
我當然撐得住,與其躺在炕上乾遭罪,還不如咬著牙在地上多蹦躂蹦躂。
孩子越是出來得快,我越是少遭點罪。
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
村子裡的炮仗聲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煩意亂。
丫頭們用棉布簾將門窗都堵得嚴嚴實實,把那煩心的炮仗聲給堵在了外頭。
我已經脫了力,渾身被汗水打濕了,死魚一樣挺在炕上,一個勁兒地喊媽媽。
孫媽媽就跪坐在炕沿上,緊緊握著我的手,我喊一聲媽媽,她就答應一聲。
明明喊的不是她,可她答應了,我就好像真的看見了我媽。
我的媽呀,疼死我了。
我媽摸摸我的頭,溫柔地喊我小涵,再堅持堅持。
加油啊,吳雨涵!
我疼得快失去知覺了,恍惚中,知道大夫進來給我把了脈,開了藥,一碗難喝得要死的湯藥下肚,不一會兒,我身上熱乎乎的又有了勁兒。
疼到極致,五感反而很靈敏,哪怕厚重的棉簾也無法隔絕外頭細微的動靜。
我聽見徐嫂子和小秦嫂子在外頭說話,問紫萱她們要吃什麼宵夜,是吃餃子還是熱湯麵。
對食物的渴望一下子就占了上風。
我猛地一咬牙,抓著枕頭大喊:“給我煮一碗熱湯麵!要多放大肉!”
我要吃飯!吃了飯才有力氣生孩子!
他奶奶個腿兒的!
我就不信這孩子我生不出來!
一口氣乾了兩碗熱湯麵,再加上先前那一碗藥開始發力了,我登時就又充滿了勁兒,咬著牙,瞪著眼,聽著孫媽媽的指揮,有節奏地呼吸和用力。
終於聽見孫媽媽大喊:“看見頭了!姨娘,再加把勁兒啊!”
我又快沒勁兒了,強撐著一口氣問她:“媽媽,孩子幾個頭?”
孫媽媽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姨娘又說胡話了,莫要鬆勁兒,看見頭了就好說了,一鼓作氣生下來!”
實踐證明,不能什麼都聽孫媽媽的。
她嘴裡說看見頭了就好說了,哄著我再一咬牙,孩子就生出來了。
可我不知道咬了多少回牙,又喝了一碗藥,隻覺得我馬上就要上西天了,身子下頭才一鬆,那折磨了我許久的小家夥終於離開了我的身體。
“姨娘!生出來了,生出來了!”
我困倦地點點頭,忽地又強撐著坐起來:“媽媽,他幾個頭幾根手指幾條腿!”
炕的另一頭,孫媽媽盯著那個孩子,卻遲遲沒說話。
我的心頓時便往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