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沉默。
五百年的禁地,三年的壓製,其實他都沒有看清,甚至直到一眼萬年之後,他才真真正正認清身旁之人,從而煥然醒悟。
這並非什麼值得炫耀之事。
“心如明鏡不染塵,世態炎涼未識真。非是君身有錯處,隻緣世事多迷津。”
“人心隔肚皮,你的那位師姐當年表現本就無可指摘,藏得深了,哪怕是外人都看不出來,遑論你這個師弟。”
“至於我能看出,靠的也不過是太虛石蠟,此物在我血脈之中,世人善惡,更容易看出一些端倪,你看不出來,這本就不能怪你。”
說到此處,澹台石苦笑道:
“何況,也幸虧你未曾及早看出,若是再早個百年甚至早個三年,你來乾預的話,恐怕我的謀劃,也將化作空談。”
“所以,你的謀劃是什麼?”顧修忍不住問。
這麼會功夫,他看出來了。
澹台石並非真實存活,僅僅隻是一縷殘魂封在了澹台一族血脈之中,恐怕為的便是等待在這一刻,見到自己。
他沒必要隱瞞。
果然。
澹台石確實沒有隱瞞,當即說道:
“我澹台一族三十九代人努力,一直沒甩開太虛石蠟的詛咒,但其實並非全無法子,但想要做到卻也很難。”
“經過我澹台一族數十代觀察,太虛石蠟雖是我族伴身,但其實是有輪回之效。”
“十代是一輪回。”
“隻要十代人能延續,並硬生生熬製出完整的太虛石蠟,這藏在血脈中的太虛石蠟之力,也將會就此徹底剝離。”
“但想做到這一點,難如登天。”
“我可以為了熬製石蠟,忍受百般辛苦,忍受萬般折磨,甚至我的孩子,我的孫兒,我都可以說服他們。”
“但……”
“之後呢?”
“這是十代人,中間有一人動搖,都會功虧一簣。”
“或許他們自己願意,但若是有人看到自己自己的父兄長輩,看到自己的孩子孫兒受苦,誰能保證不動用這太虛石蠟之力?”
“所以,我需要有人來幫我。”
這話一出,即使是顧修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卻還是難免忍不住震驚。
當年澹台石救治了許婉清之後。
可是說過。
他打算澹台一族從此隱姓埋名改為石姓,而且打算把剩下的半塊澹台石蠟封在自己族人血脈之中,可讓太虛石蠟永遠庇護自己族人。
還特意說過,隻有十代人血脈中的太虛石蠟完整取出,才是真真正正完整的太虛石蠟,哪怕是抓了一兩代人也不會受影響。
當初看,似乎是為自己子孫深謀遠慮。
可如今看。
確實是深謀遠慮,為的也確實是子孫後代,但這裡麵。
卻從一開始,就是謊言!
本身就是陷阱!
他為了解除太虛石蠟詛咒,謀算了許婉清,謀算了自己。
甚至謀算了自己族人十代!
為此……
不惜讓自己的十代族人,受生熬石蠟之苦!
澹台石明顯看出了顧修的想法,咬了咬牙說道:
“我這麼做,對不起許多人,對不起你,對不起澹台十代子孫。”
“但,不破不立!”
“太虛石蠟的詛咒,對澹台一族來說,不是饋贈,而是折磨!”
“為了澹台一族,若是再來一次。”
“我還會做!”
顧修沉默許久:“你就不怕失敗嗎?”
“怕,所以當年我逼迫你立下道誓,幫我族人一次。”澹台石回答。
顧修再問:“但你可曾想過,若我這次不來,澹台一族將徹底滅了延續,你所謀一切,終將成空。”
就前段時間,他對這一切依舊一無所知。
哪怕是一眼萬年的夢中。
他看到了覺靈穀是許婉清的謀劃,但卻也不知道,覺靈穀中發生的這些罪孽,更不知道,澹台一族竟然一直受到許婉清這般折磨。
若非許婉清以澹台為餌,誘自己前來,澹台一族一樣將會覆滅。
“人活於世,總要賭一場。”
“我澹台一族生生世世受這份詛咒,早已經受夠了折磨,若是失敗,不過滅族而已。若是成功,也算是完成了我澹台一族代代祖先心願。”
說到這裡,澹台石看向了身後,那一對正呆呆聽著這一切的母女。
她們已聽到了一切。
一直安靜沉默,滿臉呆滯。
澹台石眼中閃過愧疚,但片刻之後,眼中愧疚被堅定取代:
“澹台一族世世代代都在當大善人,大好人。”
“而我。”
“想要當這個家族惡人!”
“哪怕……”
“不入輪回,遭後人永世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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