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王朝,京都。
初秋,陰雨連綿,整座京都籠罩了一層淡薄的霧氣,山河寂靜,遠方朦朧。
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與往昔比較起來,少了許多熱鬨,也不知曉這場雨什麼時候才能停。
對於窮人而言,下雨天不宜出門。
對於富人而言,無論刮風下雨都是好日子。
萬麗樓是京都十大青樓之一,若說萬麗樓裡的花魁姿色與其餘九大青樓比較起來,不算一枝獨秀,姑娘家美到一定程度,便是各花入各眼,很難分出高低。
不過萬麗樓姑娘們的曲藝水準,是真的獨領風騷。
每座門庭都有每座門庭的傳承,青樓亦是如此。
這才下午時分,便已經有幾輛華貴車輦,停在了萬麗樓門口。
都說夜裡的青樓熱鬨而絢爛,姑娘們在月色下翩翩起舞,醉人心脾,可這隻不過多數人的想象罷了。
懂行的人,都是在下午時分來到青樓裡尋歡作樂。
因為這會兒的姑娘,剛剛梳妝打扮完,正是精氣神飽滿的時候,吹拉彈唱起來,也鬨得歡快,到了晚上,姑娘們就沒那麼歡實了,反倒是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矜持。
一座寬敞的雅間內,琴聲悠揚入耳,一位身著墨色錦衣的公子哥,懶散的躺在臥榻之側,其腰間玉帶刻有通天樹紋,頸部佩戴金牛玉墜,神色沉醉,一派恣意。
他叫狄尚,年歲十八,是秦王嫡長子,亦是秦王留在京都的質子,也是當朝丞相的外甥,因其母昔年難產而亡的緣故,狄尚也是深得舅舅的疼愛。
縱然身份高貴,卻也沒有前往京華書院亦或是國教修行,一直都在舅舅膝下成長,雖沒在京都之地博得賢名,也自有一派公子風采。
以往狄尚不曾來過青樓,是從前兩月才開始進出青樓的,大致是到了該進青樓的年紀了,但次數不算頻繁,也就十次。
十大青樓裡但凡有名氣的姑娘家,狄尚都目睹過其風采了,覺得也就那麼回事,可也總是會不經意間提起興致,人性本賤莫過於此。
狄尚微微搖晃酒杯,琴音入耳後,忽覺不對道:“調高了些許,莫非姐姐以為我喝醉了,便聽不出來?”
撫琴的姑娘名曰夢穎,是萬麗樓的花魁,容顏嬌俏不乏清冷氣態,生的冰肌玉骨,似畫中仙女,故而賣藝不賣身,掙的就是讓男人愛而不得的傻錢。
可曲子不錯,狄尚很喜歡聽。
夢穎停下撫琴,蔥白的纖纖玉手疊放在腿上,美眸含情的看向狄尚,說道:“公子生的郎豔獨絕,此刻微醺,看著更有幾分明豔,奴家也是一時入了心,亂了手中方寸,還望公子莫怪奴家。”
狄尚聞言,慢悠悠的坐起身子,眼神略有挑釁的看向夢穎,嘴角微微上揚道:“既然如此的話,那不妨你給我銀子,我來賣。”
夢穎柔然一笑道:“尚公子在京都雖聲名不顯,但想來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才對。”
狄尚晃了晃頭,隨性應道:“賣藝的話,我倒是沒什麼才藝,不過若是賣力氣的話,我還是有把力氣的,至於價錢,你看著給就是了。”
夢穎頓時臉色羞紅,微微撇嘴道:“本以為公子是個正經人呢。”
狄尚一飲而儘,輕笑道:“曲子斷了,便很難續上,不妨過來為我添酒,說說舒心話?”
夢穎聞言,稍有狐疑道:“我可不打算為公子破費,還望公子雅量。”
狄尚抿嘴一笑道:“那是自然,免得我在姑娘心裡,一下子就不正經了。”
夢穎這才柔美一笑,緩步來到狄尚近前,玉手輕柔為其添酒。
“公子想聊些什麼呢?”夢穎靠在狄尚肩頭嬌笑道。
狄尚搖頭晃腦,漫不經心道:“我最近做了一個噩夢,夢裡有紅衣女鬼對我糾纏不休,那女鬼無瞳孔,可一旦動起來,眼眶裡就會流出黑乎乎的油水。”
“女鬼的額頭處,還長了一隻銅鈴大眼。”
“我時常從夢中驚醒,不知姑娘會解夢否?”
夢穎原本嬌俏的容顏,頓時湧上了一抹凝重之色,又立即展顏一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公子可彆嚇唬我。”
“人家心裡好害怕的。”
數月前,丞相府一位家臣外出執行隱秘任務,忽然遭遇三位紅衣女鬼的襲擊,得虧那位家臣修為深厚,一番苦戰過後,成功逃出生天,據那家臣判斷,紅衣女鬼乃是用含冤至死的少女乾屍煉製出的傀儡,怨念滔天,殺力恐怖。
京都內,暫時還無人知曉關於紅衣女鬼的消息,丞相府一路人馬在明麵上調查,吸引敵方關注,而狄尚則在暗中調查此事,查來查去,於兩月前,查到了萬麗樓曲藝師父的頭上。
為了意圖不被有心人看出來,狄尚將所有青樓的花魁都好生交流了一番,聽曲子也是偶爾,多數時候,是真的在賣力氣,也因此導致,狄尚現如今的名聲頗有瑕疵。
畢竟是秦王之子,丞相之外甥,這般做派,有些過了。
雖說是在逛青樓,可狄尚畢竟經驗不足,起初將青樓女子還當做了良家少女對待,或是循循誘導,或是溫柔下手,在朦朧的雲雨中,采摘了不少細微的情報,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狄尚順勢摟住了夢穎的纖細腰肢,微微湊近,險些就要親吻姑娘的額頭。
夢穎身軀微微後仰,躲閃道:“公子彆這樣。”
狄尚卻含情脈脈的看著夢穎,溫柔說道:“解夢而已,莫非姑娘不會?”
呼~
狄尚輕吐了一口氣,夢穎頓覺耳根子發軟,就連身子骨,也有些不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