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門檻進入院落裡來的果然不是張清燭,是五個年輕的使女,比之剛才的中年婦女們,新近出現眼前的五個使女要更為之年輕,稱之為姑娘並不過分,可樣貌依舊談不上漂亮美貌,與身旁的蘇有著極為強烈的對比,可謂壤之彆,差之雲泥。
五個年輕使女走近前來,向著胡靜等深深行了一禮,側身矮腰,同時朗聲道:“客人萬福。”言畢,進到屋中,來到桌前,將手中的竹籃打開,掀掉上麵的罩子,露出裡麵精致的吃食菜肴。
她們把全部取出放到桌台上,擺放整齊後,再次五個人動作齊整地行禮,然後退出屋裡頭,從庭院的門魚貫而出。
五個年輕的婢女離去後不久,門外又有腳步聲響起,這一回來的是男人。幾個短衣打扮的健碩男仆出現在門的門口,十幾個人抬著一塊銀色的硬質長板,林林總總也有三十多人,分成五六撥,長板上承載有似乎很沉重的東西。因為幾個男仆一個個咬著牙關,步履緩慢,輕抬輕放,一步步試探著向前行進,抬著送進來的東西既沉體積又顯得大,堪堪擠過門,艱難地、心翼翼地跨過門後,動作放快許多,一個貌似領頭的男仆快速掃視一眼庭院內和屋裡頭,徑直走到龍前,然後喊著“一二三”的號子指揮後麵的幾個男仆把肩上抬著的東西輕輕放下。
領頭的男仆並不言語,沒有一句話,隻是對著龍微微鞠躬,保持稍微彎腰的身形退出幾步再轉過頭去,招呼身後幾個健碩的男仆向庭院外離去,很快就跨過門走遠了,庭院內又隻剩下它們原先幾個。
龍眨巴眨巴眼睛,聰慧如它當然明白剛才那群男仆抬的,此刻放在眼前的東西是專門給它的,看著似乎挺沉,體積也很大,龍跟前的空間塞得滿滿當當,龍伸出爪子對著跟前指指點點,嘴上嘟囔著一二三四,聲地叫出來,讓圍上來的胡靜和蘇還有肩頭上的烏龜都清楚地聽到,大家不禁一起莞爾一笑。
一共五塊堅硬的長板,長板上的重物被一個金屬蓋子緊緊地扣住,大家的好奇被勾起來,鼓動龍打開蓋子看看裡麵有什麼東西,龍依言而行,伸出爪子勾起金屬蓋子上麵的扣環,輕輕掀起蓋子露出裡麵的物什。
一股誘饒肉香從蓋子裡從長板上傳出,頃刻之間彌漫在整個院落,龍不禁微微眯起眼睛,鼻翼扇動,鼻子似是追尋著香味輕輕左右移動,搖頭晃腦地傻笑著,滿臉的陶醉。
嗬嗬,果然,是吃食,不過龍的體型和胃口比之他和兩者之間當然差距甚遠,胡靜饒有興致地看著逐一被龍打開蓋子而露出來的食物,當先是一頭烤全牛,色澤金黃油亮,熱氣還在不斷蒸騰,凝成霧氣,油脂滾燙,還能聽到細微的滋滋聲,第二塊長板上是烤全虎,虎頭猙獰,兩隻眼睛大睜,凸出眼眶之外,兩隻鋒利的獠牙死死地咬合住,同樣金黃油亮,濃香四溢,後麵三塊板上的是鹽焗大白象、清蒸鋸齒巨魚和紅燒一整頭大獅子。
“吼……”龍含糊地一聲歡叫,一邊迫不及待地往自己嘴巴塞滿熟肉,兩隻爪子左右開弓,手忙腳亂,吃得不亦樂乎。沒一會感覺太麻煩,直接伸出爪子將一整隻烤牛提起,懸在頭頂,比它自己體型略的烤公牛塞進口中,嘴裡的利齒瘋狂上下咬動,喉嚨咕嚕一轉,傳出口水下咽之聲,整頭牛被完整地吞入腹鄭
看著龍風卷殘雲,狼吞虎咽,蘇感覺自己跟著起了反應,本來已經感到餓,現在更加餓,腹中空空,口水分泌得特彆多,不得不卷起舌頭全都吞進喉嚨,對胡靜:“老叔,我們也吃吧?”也不等胡靜回應,一個人搶先坐到桌子前,運筷如飛,不住往自己嘴裡塞,吃相比之龍也不遑多讓,一樣的猴急。
桌上的菜色一樣很豐富,有白菜片炒肉、紅燜大蝦、香菇豆腐、油炸香芋、白斬雞、蔥爆羊肉、土豆燒牛肉、蒜蓉油麥菜、辣炒圓白菜、紅燒獅子頭,和一個湯:紫舶花湯。
烏龜飛快爬上桌,看了一眼菜樣,發現都是些普通菜式,感覺沒滋沒味的,它瞧不上,撇撇嘴,轉頭撲向龍,和龍一起爭搶大餐。
“呃……”蘇打了個飽嗝,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這時的胡靜才好整以暇地坐下,吃起蘇吃過後的殘羹剩飯,慢條斯理,卻也有滋有味。
蘇斜躺在椅子上,一時間有點百無聊賴,本來頗感勞累隻想一覺睡到荒地老,現在吃過飯,能量補充上來,精神跟著抖擻起來,一時半會之間毫無困意。
她站起身來,在房間踱步慢走,沒轉幾圈,已經感覺很不耐煩,遂向屋外走去,看著龍還在那狼吞虎咽,肚子漲得圓鼓鼓,可嘴巴絲毫不停,龍嫌鯨吞的吃法嘗不出多少滋味,又改回一口一咽的吃法,挺著個大肚子半斜躺在地上,眼睛頻繁轉動,一會左一會右,爪子快速出擊,準確抓住目標,再輕輕提起,大塊大塊的厚肉隨即被撕扯下來……
正在這時,門外又響起腳步聲,蘇轉頭望去,門外又是幾個粗壯的大漢,不過似乎不是前一幫人,也是合夥抬著東西,不過不是堅硬的長板,而是一個大圓缸,一共有三個大缸。
不會是……
幾乎在同時,胡靜和龍還有烏龜一起轉頭死死盯住搖搖晃晃被抬進來的大圓缸,也是幾乎同時起身向前走去。
此刻,不止是貪嘴的龍,連一向沉靜的胡靜都開始有些迷醉,用鼻子不斷短促地呼吸,鼻翼一張一縮快速伸展,眯起眼睛陶醉地追逐著飄散在空氣中的渾厚的香氣……
果然是酒,真是丟臉,見了酒走不動道。
蘇一甩手,向外走去,不搭理他們了。跨出庭院的門,蘇立馬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
這個立於山崖邊的破道觀,外表普通尋常、破破爛爛,但內裡卻是大有乾坤,彆有洞。不知到裡麵還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機關,不知道有沒有難以預測的危險,初來乍到,實在不好直闖,誰知道龍虎山還有沒有稀奇古怪又霸道的臭規矩?
可是剛出來,又不想馬上折返回去,腦子一頓,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張清燭道士。
牛鼻子出去很久了,怎麼不見回來?不會是撇開我們自己去吃真正的大餐吧?牛鼻子跟道觀好相似啊,外表穿的破破爛爛,道袍上補丁都打了不下十個了,怎麼也沒想到真實的生活竟然如此奢靡?
心裡當然知道這個懷疑不靠譜,不夠此刻實在無聊,就走一走,看看他在乾什麼?
蘇沿著來時的原路往外走,頭部不停轉動向四處張望,觀察著道觀內部的布局,希望能從中找到證明身份特征的標誌,路過進來時穿過的池塘,看到一件破舊的道袍斜掛在殘荷的枝頭上,袍子的下擺還浸泡在水鄭
道袍看著眼熟,蘇心中一動,快步走過去靠近那株殘荷,伸手輕輕一抄把道袍拎起來,湊近眼前反反複複翻看,的確是道士的道袍,上麵還有很多的補丁,前胸後背、手手腳腳都櫻
既然道袍被隨意地拋在池塘裡,明道士很可能在左近,大概是住在附近的樓閣寓所中吧?幸虧道觀裡麵的樓閣不算高聳,隻一兩層高,找找估計不會太費事。
蘇於是圍著池塘的範圍在附近的樓房建築邊上轉悠,東看看西瞧瞧。蘇轉過一陣,總感覺有點不協調的地方,歪著腦袋想過好一會,猛然在胸前雙手擊掌,恍然大悟:是人。
轉了一大圈,沒遇上半個人影,那群乾活時喜歡談地、吵吵鬨鬨的中年女仆呢?再加上抬著吃食進入院落的健碩男仆,還有其他的,林林總總怕是有八十號人吧?怎麼在路上沒撞見一個?全在裡屋?
帶著疑問,蘇轉過一條的花徑,終於看到一個人影,一個的人影,進進出出,忙裡忙外,蘇腳步加快靠近裡麵的院落,湊近察看,恰巧裡麵那人似是感應外邊有人,同時間抬眼望來。
啊……果然,是道士。
張清燭略帶意外地看著自己院落裡籬笆牆外的蘇,以為出了什麼狀況,趕忙停下手中的活計,向門外走去。
“蘇,你怎麼在這裡?沒進膳嗎?沒送到?不應該呀,明明叫人送去了,吃不慣?還是嫌不好吃?”張清燭打開籬笆門,把蘇迎進門內,隨即一連串發問。
“還行,馬馬虎虎吧,我已經吃飽了,出來散散步。”
“哦,這樣啊,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