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口中的“道”字壓抑在喉嚨間,沒有噴出來,張清燭猛然醒悟:
彆人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前世,可是,可是他張清燭知道,無比清晰。
張清燭的思緒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前世地球的種種:高樓大夏,蒼莽山河,自然風光,曆史人物,繁衍的流變,文明的奇跡,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心裡麵想著想著,沒來由地感到懷念,不覺間沉浸於其中,腦海中閃過一幅幅關於前世情景的支離破碎的畫麵。
一幅幅畫麵像流星劃破長空,在一瞬間照亮內心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在頭頂上方不斷閃爍,每一幅畫麵像是攜帶這龐雜的信息,蘊藏著無窮的智慧,張清燭看著突兀湧現的無儘信息,愣愣出神,似是有所明悟,靈光不斷閃現,像是抓住了什麼,靈光不斷浮現但又即刻消逝,浮浮沉沉之中,好像剛才抓住的東西轉眼間又從指縫間滑溜出去。
老道看見張清燭從熟悉的碎嘴嘲諷和滿臉揶揄之色,突然轉變為懵懵懂懂的不再對身外環境起反應的空無狀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張宏遠老道修行年頭長久,經驗豐富,在一愣之後,知道張清燭此刻處在一個極為重要的機遇之中,可遇不可求,這就是修行中饒夢寐以求、苦苦期盼的頓悟。
老道雙眼牢牢盯住張清燭,視線不離張清燭身周四丈,心翼翼地維持原有的狀態不改變太大,又要防止有外力對張清燭造成觸碰,為的是避免張清燭被驚醒過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度過了無數日月星辰的升降起落,又有種強烈的感覺,隻是恍惚間走神的一瞬,張清燭從抬頭呆望頭頂的星空逐漸感應到自身,重新感知自己的存在,慢慢地回過神來,眼前的光幕,眼前的景象,一點點剝離,畫麵消失了,流星般的亮光沒有了,頭頂上的星空也不見了,周身的空曠跟著一點點消褪,逐漸浮現出質感,變換為另一場景的事物,霍然,一個身影在眼前不遠處被慢慢勾勒出來,先是道袍,不很高的身形,哦,是師父……
張清燭使勁眨幾下眼睛,再晃晃腦袋,清醒不少,告彆之前的茫然,老道一臉凝重,凝重中帶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可能他也沒打算掩飾……
咋回事?
老道見張清燭眼眶裡的瞳孔重新恢複聚焦,正望著自己,眼神一片澄明,重新打量前方的事物,知道他已經從頓悟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他的意識已經重新掌控住身體。
老道焦急中帶著期盼,用顫抖的語氣向張清燭問道:“你,你,你領悟到了……”
“領悟?哦,是,可能是,像是有,又像是沒有,不過跟之前感覺有了一絲不一樣,嗯,是什麼不一樣呢……”
張清燭想出心中的感受,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有些支支吾吾,口舌言語不清,那就用行動來表達。
張清燭張開嘴,呼氣,一朵火苗被他吐出來。火苗離開張清燭嘴口十尺,懸停在半空中,熊熊燃燒,不見煙氣升騰,火焰的顏色深亮,一閃一閃,仿佛是生命在律動……
老道看著眼前的火苗,有些困惑不解,就這個,談不上什麼威力,驀然,臉色大變,嘴上哆哆嗦嗦地:“這是先之氣,是先之氣點燃的火苗?不,不會吧?怎麼可能?”
張清燭的元陽渾厚,老道早就知道,還專門想出個法子用體內的元陽烘托張清燭體內的血脈,彌補張清燭體內龍虎山張姓血脈不足的遺憾,隻是,隻是現在,怎麼能,怎麼會由氣點燃成火?那豈不是……
老道看著眼前的火苗,開始低下頭陷入深思,所謂的“點燃”隻是一個形象的法,實質是先元陽之氣過於濃厚,由於密度太高而凝聚成焰火。隻是不應該啊?龍虎山的道人一旦九歲之後,先之氣就會徹底消散,遠不止是龍虎山的人族,除了某些異種之外,絕大多數的生靈的先之氣隨著第一聲啼哭,隨著生命的呱呱墜地,體內的先之氣就開始被俗氣浸染,逐漸消散,維持的時間有長有短,龍虎山人族的時間,在體內保留先之氣的時間最多為九年。
龍虎山推崇九之數,認為九乃數之極,窮極而變,一旦超過九歲,人體內的先之氣會徹底消散,不剩分毫,人也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凡胎。
老道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是半生道,過去,這就是過去,重現的過去,過去不曾消散的先元陽之氣,果然,我們這一脈……能走得更遠……能擺脫——清,你做得好。”
師父難得的表揚讓張清燭立馬有些得意洋洋,佯裝謙虛,道:“還不賴……”一句話沒完,差點沒讓老道的下一句給嗆死。
老道死死盯著他,神色古怪地:
“你真是個怪胎!”
“當年瘋道人也不像你這樣……變態。”
張清燭一口氣嗆住,沒好氣地:“師父,你會不會話呀?什麼怪胎,什麼變態,師父,這叫才。師父你萬萬沒想到吧?你徒弟竟然是個才?”
“沒想到,是沒想到,本來以為你隻是相較其他孩聰明一點,實在沒想到你竟然能超越瘋道人,估計,跟那醉道人一樣,也是個挨雷劈的貨色。”老道點頭讚同張清燭的話。
“怎麼話呢?嫉妒,師父你這是嫉妒,**裸的嫉妒。師父你嫉妒醉道人可以,可你嫉妒自己徒弟像什麼話?”
張清燭心裡倒是門清,自己不是什麼才,不管是心智較其他孩成熟,還是此時功法上的突破,都隻是因為自己的經曆特殊,兩世為人。
半生道要求的前世,他正好有無數的素材,合乎了半生道的道。
老道追問:“徒兒,你是怎麼領悟的?”
張清燭總不能把前世出來,隻能打馬虎眼,隨便亂謅:“領悟嘛,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人在浩瀚宇宙中,在廣闊地中,一事一物都可以有所領悟。”
“人生活在自然中,覺悟到了,就有啟發,覺悟不到,萬難強求。您就是差點機緣,往後您可要——哎呦……”
老道氣極,眼前的東西竟然要給他教,老道二話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張清燭的腦殼上。張清燭抱頭鼠竄。
機緣,機緣。唉……可遇不可求。老道張宏遠仰頭對著上方遠處的空歎氣。
正在這時,異變突生,隻見守宮虎在張清燭的衣衫內側快速地爬動,從張清燭寬大的袍袖內爬出,立於指掌之中,守宮虎四肢緊緊抓牢張清燭的手掌,固定好身形,不讓身體滑落,兩隻眼睛圓鼓鼓,死死地盯著懸停在空中燃燒的火苗,突然大口一張,從口中噴吐出一條長長的舌頭,舌頭很長而且靈動,宛如一條軟鞭擊向空中懸停的火苗,在觸碰到火苗的刹那順勢纏繞,舌尖橫七豎柏把火苗繚繞幾圈,舌頭一吐一吞,閃電般射出,又瞬間暴退回收,連帶著把火苗從懸停的半空中拉托回口腔之內。一連串動作迅猛無比,不過是眨眼功夫。
守宮虎大嘴鼓鼓,喉嚨間蠕動,“咕嚕”一聲響起,吞下去了,守宮虎把張清燭吐出的火苗吞入腹鄭
張清燭與張宏遠老道一時間麵麵相覷,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守宮虎會吞噬先之氣所變化的火苗。看守宮虎的樣子,那個迫不及待、勢在必得的神態分明就是餓死鬼投胎。
守宮虎吞食火苗後,眉宇間的神色似乎表現得頗為滿足,晶瑩剔透的身體愈發流光溢彩,一眼望之就知道不是凡物,實乃珍奇之異種。此時正閉上眼睛,不時地咂巴咂巴嘴,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
老道若有所思,:“可能這就是守宮虎賴在你身上的原因,守宮虎貪圖你身上的先之氣,隻是怎麼跟你的氣息交融了?這倒是不得而知。反正是個好事,放寬心。”
老道寬慰的話才剛完,奇怪的事又發生了。守宮虎原本安然伏臥在張清燭的手掌心,猶如人飽飯後的憩,可突然,守宮虎全身燃起一團火焰,火焰把守宮虎包圍得滿滿當當,沒有一絲空隙,而守宮虎似乎沒有一點察覺,依舊還在閉著眼睛養神,火勢繚繞,熊熊燃燒,頃刻之間守宮虎灰飛煙滅,守宮虎在身體消失的最後一刻,神色依舊安詳,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和一絲一毫的掙紮。火焰在把守宮虎吞沒後,隨之消失不見,沒有對張清燭的手掌造成有丁點的傷害,張清燭本人除了微感火焰上的溫熱,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張清燭傻眼了,忙向身邊的老道問:
“師父怎麼回事?怎麼——守宮虎是死了?”
“守宮虎身上突然冒出的火焰是什麼東西?不會有什麼隱患吧?您才剛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