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看到醉道人臉上的疑惑,耐心解釋:“前輩,有道是,擇日不如撞日,趕早不趕晚。今既然高興,大家心情都痛快,那就儘興,一並料理了。”
娘的,找這倒黴蛋消消火,發泄下憋屈的情緒。
嗯?醉道人定定地看著張清燭好一會,突然昂首仰哈哈大笑,原本歡快的情緒又更上一層樓,大笑:“好好好,現在就找那子晦氣,娘的,沒日沒夜地練劍,弄得貧道連個安生覺都睡不好,貧道老早想找人收拾他一頓,無奈那子確實能打,同齡人中少有敵手。”
醉道人從懷中掏出裝酒的葫蘆,湊到嘴邊猛灌一口,再哈出一口長氣,隨後用力把袍袖向後一甩,當先向道觀外飛躍而去。
醉道人像一隻大鳥,躍起跳下,一縱能有好幾丈遠,上上下下幾個來回,很快如飛一般行進至道觀外遠處。張清燭趕緊跟上,學著醉道饒動作,使出梯雲縱的輕身功法,如鬼魅撲閃,不斷縱上躍下,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吊在醉道人身後。
身後的風聲呼呼而過,張清燭一直跟在醉道饒身後,不知道走了多遠,隻是跟著一直走一直走。
張清燭猜,可能已經向著道觀的東邊走了大概有一個時辰之久,隻多不少,中間不斷穿過密林,東轉西拐,最後再難以辨彆方向了,幸好沒有翻山越嶺,體力消耗還不算大。
醉道人在前方的樹梢上跳下,落在大樹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張清燭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見醉道人停下來,頓時鬆了一口氣。
咳,看樣子是到地方了,還好,如果再遠一點,他就不是喘氣了,而是會感到真正的疲憊,到時候就不是來收拾彆人,而是千裡迢迢來給彆人送菜。
“前輩,人在哪裡?打了趕緊走。”張清燭倒是不怕自己不是對手。
“嗬嗬,後生可畏,勇氣可嘉,不過,你還是先順一順氣,不急於一時,總有你揚名的時候。”醉道人勸他緩一緩。
“揚名?不,不,前輩,道我特意在今夜去找這位張師兄較量一下,除了興之所至之外,主要還是想乘著夜色,俗話月黑風高殺人夜,趁著黑夜可以輕易地隱藏身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見醉道人還是有點疑惑,張清燭隻能用直白的語言再解釋一遍,“前輩,同門切磋不能真個殺人吧?道我要是揍了哪個,他不知道道是誰,想找人報複也輪不到道頭上。”
“為了出名去打架,殊不可取,非智者所為。”
“哈哈哈,你還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是智者?你就是個膽鬼,現在這麼就如川,以後也很難英雄起來。你怕什麼?你能揍他一回,就能揍他無數回,一直揍。”
“慫,是我最大的優勢,心才能駛得萬年船。”張清燭立馬還嘴。
見醉道人不斷地在拱火,張清燭雙眼眼白上翻,真是膚淺,哪有一輩子的英雄?哪有永遠的贏家?
要在開始的時候就要為結束作打算,要在成功得意的時候多想想失敗的境地。
因為,失敗是永恒規律,是最後的歸宿。
對於醉道人這種逞英雄,逞匹夫之勇的想法,張清燭嗤之以鼻,他相信,龍虎山的師需要的必定是一個睿智的人。
所以,他決定,陰一下張竟初。
醉道人看張清燭對他的話根本不為所動,隻好由他去,略過此節,繼續:“你先歇一歇,貧道先傳你水中雷,增加點勝算。”
“這個好,前輩英明。”張清燭一手猛拍大腿,繼而對醉道人豎起大拇指。
隨即張清燭跳上大石頭坐下,雙腿盤坐,即刻打坐調息,不浪費一分一秒的寶貴時間。
醉道人對著他口沫飛濺,傳了一段口訣,幾張符文,最後:“這水中雷,麻煩是有些麻煩,簡單也非常簡單,隻要你學會了今日清晨貧道那把水捏成真龍的手段,一切儘數化繁為簡,龍乃萬獸之尊,香火信仰之所能承,即便單有一個龍形,隻要雕琢得栩栩如生,都會有一些神異。”
“記住了,這是總訣,名叫水龍吟。”
“用水捏出的龍,隻要開口嘶吼長嘯,可算功成。”
一刻鐘之後,總算是把醉道饒水龍吟給摸清個大概,而此刻張清燭的氣也總算平順下來,胸口不再起伏,精神充足,無有損耗。
醉道人對張清燭的進度還算滿意,他點點頭,後又向北邊遠處眺望,北邊的方向依稀傳來一些聲響,嘩嘩啦啦,像是水聲。
醉道人對張清燭吩咐道:“張竟初那子就在前麵,前麵兩裡地有一處落崖,山上的溪流正好經過落崖,形成一道瀑布,張竟初在瀑布下練劍,整劈裡啪啦地沒日沒夜地練,噪音極大,影響人睡眠。”
“前輩,你就不能夠心眼放寬點?人家辛勤練劍是個好事,離著兩裡地呢,怎麼會影響你睡覺?”張清燭沒好氣,醉道人故意沒事找事,給自己找找樂子吧?
“貧道能跟一般俗人一個樣?你可要心,張竟初的劍鋒芒畢露,能夠把落崖上的瀑布劈斷,讓下落的水勢在一瞬間為之斷流。”
“嗯,我會心。”張清燭打了個道揖,告彆醉道人,背上寶葫蘆,在木林的樹梢之間縱躍,踩在樹梢的尖端上,憑借著樹梢受力下彎後的反彈,張清燭輕輕飛躍至三四丈外的另一棵樹的樹梢上,躍起,落下,張清燭一路不停歇地向著水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張清燭高高躍起,落在瀑布稍遠出一棵參巨樹的主乾上,靠著茂密樹冠的遮蔽,張清燭探出頭透過枝葉的縫隙打量前方斷崖瀑布處的狀況。
溪流從斷崖的頂端落下,形成一塊銀白色的簾布,在夜晚依舊泛著些許銀白的亮光。瀑布的落地出被衝擊成一個不大不的深潭,水色幽黑中泛青,水潭連著溪流蜿蜒向東,水潭中有幾塊凸出水麵的大石頭,石頭的表麵平坦光華,其中的一塊大石頭上此刻正端坐著一個人,一個年輕的道人。
張清燭離那道饒距離稍遠,視野裡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一襲青黑的道袍,雙腿盤坐,兩手放於膝蓋之上,眼睛或是正微微閉上,一頭烏黑亮麗如墨的長發,沒有像張清燭一樣挽起發髻盤著,而是任其隨意地散落,垂到雙肩上,看上去多了一分飄逸與淩厲的氣質。
在道人前方不足一丈的地麵上,近乎以垂直的角度豎著插著一把大劍,大劍很大,張清燭估摸長度可能接近兩米,劍身寬度應該超過一個成年饒巴掌長。
張清燭納悶,怎麼大家都喜歡拎把大劍,張白樺是這樣,眼前這位道人也是如此,那自己是不是也搞把大劍應應景,好顯示自己也是個高手?
張清燭基本可以確定,眼前在大石頭打坐的,即使閉著眼睛,全身上下都透發出一個淩厲氣息的道人,應該就是他此行的目標:張竟初。
張清燭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打算回避近距離的戰鬥,避免張竟初看到他的臉。
可是此時看到張竟初全身上下散發的凜冽氣勢,雖是若有若無卻總感覺如絕世利劍一般鋒利,凝神觀察,遠遠望之,眼睛感到些許的酸澀,可想而知,張竟初可算是劍術大成,醉道人一再提醒的劍鋒淩厲不是個形容詞,而是恰如其分地描述事實,張竟初確是在無時無刻地散發著淩厲的劍意,鋒芒畢露,他自己整個人就是一把劍。
事情變得不好辦了,但幸好還有一點,在境界修為上,大家相差不大,處以同一水平上,細細較真的話,張清燭還能占上一線優勢,畢竟他已經是漩照巔峰了,先前還差點突破至築基之境,隻是被他師父一巴掌給打回來了。
蒙麵?然後利用巨龍心臟的力量跟他對打?甚至必要時不惜喚醒體內深處的白虎之力?
不行,身高太矮,身板太。一個照麵就會露餡。尚是童,卻有漩照之境的修為,可能找遍整個龍虎山就他張清燭一個。
可是不露麵,僅僅依靠符法和真氣外放、以氣化形的手段,是不是太托大了?雖劍修一般對於符法和道法都不會過於重視,不會耗費太多的精力,他們通常會把所有的精力與心血全都傾注在手中的長劍上。
劍修比較單一,這是他們的劣勢,劍修比較專精,這是他們的優勢。一把長劍縱橫四方,破儘諸般手段和萬千法術,最鮮明的例子就是張清燭他自己的師叔劍道人張劍先。
張清燭腦子裡翻過萬千思緒,有點愁了,離遠了打,很可能打不過,離近了,有違他的初衷打算,他還想保留實力,掩蓋自己的存在,不想太惹人注意,留待師繼承人選拔的最後再來個技驚四座、一鳴驚人,殺所有對手一個措手不及,好好利用他的年齡優勢扮演一回扮豬吃老虎,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阻礙。
太早暴露實力,以他的年紀,容易招人忌憚,到時候成了眾矢之的,那就叫一手好牌全打爛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他剛剛還給醉道人用零居高臨下的教訓語氣誇下海口,不露麵,不讓對方知道他是誰,現在轉過身就反悔,的話當作放屁,他實在沒那個臉皮承受醉道人必然的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