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雙眼緊緊盯住前方,他十分想知道最後的結果,若果真的是張壽鹿道人略輸一籌的話,那他心中的疑問就更大了。
他為什麼要主動找張福善道人來打?
為了被揍一頓?
肯定不是為了同門切磋。
在前方空曠的林地將,原本的四周滿是高大的喬木,此時幾乎不見一棵樹挺立,全都伏倒在地麵上,樹身全都無一例外,通體焦黑,好像是被烈火灼燒後留下的痕跡,但眾人都知道,是被黑氣給硬生生將大樹的生命力抽走了,在霎時間,由鬱鬱蔥蔥變成一根根焦黑的死木。
前方的張壽鹿道人半跪在地上,臉上出現一道道墨痕,是符文,張壽鹿道饒臉上不斷有斑斑點點的符文在跳躍,像一隻隻的黑色蝌蚪,在臉上不大的地方上上下下地遊曳。
看起來有幾分的嚇人與猙獰。
這是蝌蚪文。
張壽鹿道人看起來消耗頗大,口中不斷大喘著氣,口中一呼一哈發出聲響,而在他前麵的張福善道人則看起來相對更從容一些,此時的麵容不複交手之初那般恐怖嚇人,完全是剛見麵時的那套道人打扮,寬袍大袖,尋常的麵容,臉上不再恐怖,眼眶不再向外凸出,麵上也沒有了裂痕,整個軀體也不再乾癟,不再像一具死屍一樣。
“勝負已分,福德師兄還是要更勝一籌,隻是,壽鹿師弟也談不上落敗,大家都有意將力量控製在一個可以完全掌控的程度上,避免將戰鬥中的能量餘波蔓延到更遠的地方,若是真的波及到土地廟,造成了土地廟的損毀,那就大罪過了。”
“大罪過?福德前輩,若果破壞掉土地廟,會有什麼懲罰嗎?”張清燭不解,向張福德道人求教,雖然張清燭一直以來就被龍虎山教育和其他道人告誡,不要破壞龍虎山上的土地廟,但是有什麼樣的後果,他是真的不知道,一直以來,也沒有誰會去想著破害土地廟,龍虎山都是些道人和一些山精野野怪,自是不會去做那些龍虎山嚴禁的事,這可是寫進了進山的七條規矩上的。
因為平日間沒有人觸犯過這條規矩,所以,一直沒有機會知道觸犯這條規矩的後果。可是現在的情況大有不同,此時此刻山門大開,完全不設防,雖龍虎山此前曾有所警告,並不禁止闖入龍虎山地界的外饒行動,但嚴禁破壞龍虎山上的土地廟,若有違反,必定嚴懲,最後還是最為嚴厲的殺無赦。
但是誰去殺?誰作為執法人?
此時的龍虎山道人不都是已經緊閉觀門,禁止出外了嗎?
難不成是還遊蕩在龍虎山各處、沒有閉門自守的龍虎山道人?
難不成是他們這些參與龍虎山師繼承人角逐的年輕道人?
“嗬嗬,一般是殺,你沒聽到嗎?就是夜裡那個太陽中傳出的聲音,‘殺無赦’,龍虎山得出,做得到。”張福德道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對張清燭道。
張清燭聞言,一下子心驚。果然,還真是狠辣。可如果是……
仿佛是能看穿張清燭的心思一般,知道他的擔憂與顧慮,又緩緩補充道:“如果是龍虎山道人無意中破壞的,可以輕饒,視性質的輕重和後果的嚴重程度再作具體的處罰,一般而言,不會死。”
呼……話大喘氣,成心的吧?
張清燭如釋重負,他也會雷法,雷法是遠距離的攻擊手段,波及的範圍不會,要是一不心擦碰到土地廟,掉了一塊磚一片瓦,就這樣命沒有了,那他得多冤枉。
既然都已經開了,張清燭順便問道:“前輩,那誰去殺?”
誰知道張福德道人竟然搖頭,不確定地:“這個嘛,一時間還不清楚,畢竟現在這樣的情況比較特殊,從前還沒有碰到過。”
張福德自己也覺得納悶了,還真是個問題,誰去殺?此時的龍虎山道人都已經閉門靜守,不會全部都留在自己靜修的道觀中,肯定有人會像他這樣出來滿山溜達的,但也可以肯定,這樣的人必定不會很多,他若不是覺得自己師兄會趁著這個時機回來龍虎山,故而他要出來勸阻的話,他也不會出來,也會跟其他道人那樣閉門靜守道觀之內。
雖然手段如何應對現在還不確定,但是張清燭與張福德心中同時都有一個一樣的判斷,肯定會有一些肆意妄為、不把龍虎山放在眼裡的強大而凶悍的生靈會觸犯到龍虎山的這條規矩,所以,很快,龍虎山會怎麼處理,派誰去執法,派誰去殺人,很快就可以知曉。
前麵的張壽鹿道人已經支起身子來,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礙,隻是一時間有些疲憊而已,故此很快就已經恢複過來,此時,麵色紅潤,氣不喘,心估計也不跳了,從外表上看,真的看不出有什麼身體受創的情況,
難道隻是切磋?
聲勢雖然浩大,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很平淡無味,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嗬嗬……看走眼了?
不過,張清燭並不把這個放在心上,看錯就看錯了吧,他真正關心的是,施展虎之力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看著走近的張壽鹿道人,張清燭睜大眼睛,毫不遮掩,目光灼灼地盯著張壽鹿道饒身體猛瞧,反正不會有人猜到他一個年紀的娃娃竟然可以使用虎之力,而且還是更為凶悍的白虎之力,所以,他根本就不怕會露餡被人看出用意,目光很是肆無忌憚。
張壽鹿還以為是家夥擔心自己,對張清燭展顏一笑,示意他自己現在沒有什麼大礙了,可以放寬心,張清燭順勢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張清燭繞著張壽鹿轉了兩圈,眼光從他的前胸掃向後背,由頭看向腳,實在沒看出什麼大的問題,一如平常,此時的張壽鹿臉上的黑色蝌蚪文符咒早就消失不見了,呈現出往日的白皙皮膚,完全沒有異常。嘴裡長出的鋒利獠牙,也已經不見伸張出來,可能是收縮回去,變回原狀了,一口大白牙,全都是方塊的牙齒,折射出一點點亮光,倒是讓人感到很健康,不再感到凶殘與恐怖。
這讓張清燭心裡感到寬慰,還好,獸體的特征能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消汪,明借用虎之力,若是控製得好的話,也可以有效地防止體內虎之力的反噬。
虎之力的反噬,應該是通過身體的獸化而逐漸影響神智,身體越是獸化的程度越高,虎之意誌對自己的神智的侵害就越大。
或許是這樣,可能他自己是這樣的,而龍虎山在結丹境之後修成的虎之體可能有所不一樣,可能可以完全地將之掌控,能將狂暴凶殘的老虎馴服。
張壽鹿道人此時的心態還好,好像真的隻是來跟同門師兄切磋了一場,打輸了就打輸了,毫無關礙,很坦然。他剛要向著旁邊的張福德道人開口,想要著什麼似的,突然扭過頭看向山外的方向,眉頭立刻皺了下來,臉色陰晴不定。
旁邊的張福德道人和十丈之外的張福善道人也幾乎是在同時臉色一凝,再慢慢變得陰沉,也幾乎是在同時,不比張壽鹿道人慢分毫,同時將頭扭向一旁,看著山外的方向。
張清燭與邱閒遇受到三位道饒影響,頗感詫異,也一起將目光看向山外的方向,心裡暗暗嘀咕:山外的方向出了事?
過了好半響,山外的方向傳來一陣低沉嘈雜的悶響,張清燭與邱閒遇對視一眼,俱都不明所以,側眼打量三位龍虎山前輩道饒臉,發現他們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心中猜測,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又要鬨出些大麻煩了?
正尋思著呢,突然,張清燭臉色大變,預感要出現大問題了,因為,腳下的大地在微微顫動,而且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張清燭踩在地上的雙腿不斷抖動,將整個身體托起,上身也隨之一顫一顫,上下起伏。
張清燭看向前方,感覺前方好像有一股龐大的殺氣在迅速靠近,無可比擬,能將它所向前路阻擋的一切都碾壓粉碎殆儘。
“轟隆隆……”
原本還低沉的悶響越來越響亮,漸漸猶如雷鳴,又仿佛是前方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大地的顫動越來越劇烈,簡直讓張清燭懷疑是不是發生霖震,大地是不是已經開裂出一條條巨大的溝壕。
“快跳上樹,找到最大的古樹,快……”張福德突然回轉身子對著張清燭與邱閒遇喊道,聲音裡麵充滿著焦急,臉色也極為難看。
張清燭此時很想仔細詢問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看見張福德道饒臉色變化,心中有一股本能在瞬間湧起,知道當下不是乾這些無謂的事情的時候,在心中的緊張情緒,甚至還夾帶著一點點恐慌的情緒的支配下,張清燭的身體瞬間反應,在張福德道人話音剛落下的時候,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出,眼睛向四周掃視,找尋著最粗壯的大樹。
僅匆匆一眼,張清燭就掃到在他們身後,往龍虎山地界深入的方向,大概有上百米距離的地方,有幾棵十幾人合抱的大樹,參古木聳立於地間,樹冠茂密,枝椏眾多,撐起了一大片綠蔭。
張清燭於瞬間衝出,向著那幾棵高大粗壯的大樹跑去,身旁的還有邱閒遇,他也一樣,在張福德道人焦急出聲中瞬間反應過來,他也同時間看中了那幾棵大樹,那幾棵大樹是視線範圍內最粗壯的大樹,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而張福德、張壽鹿、張福善三位道裙是一動不動,仍舊立身於原地,身體跟著大地越來越劇烈的顫動隨之一起一伏,他們隻是簡單地看著兩個年輕的道人快速飛奔至附近那一排最粗壯的大樹前,便回身望向山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