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
極致憤怒!
無邊無際的憤怒!
他要殺!
殺遍所有參與暗殺小兕子的刺客!
!
殺到這幕後之人膽寒,再也不敢打自己寶貝女兒主意!
!
半個時辰後。
此事被接到大理寺受理,當晚值夜的大理寺少卿秦子儀得知小兕子刺殺事件後,立刻書寫一份卷宗,然後親自帶著卷宗前往皇城東宮太子府。
太子府。
李承乾於睡夢中被叫醒,來到大堂,望著那半跪著的秦子儀,開口道:“秦少卿,半夜而來,所為何事?!”
雖然被吵醒很不讓人舒服。
但是李承乾並不在意,甚至還很重視。
因為這大半夜前來,是個人都知道很不合適,秦子儀身為大理寺少卿更能知曉,但他還是來了,必定是有重大事情告知。
“太子殿下,深夜冒昧打擾,下官實在抱歉。”
“但此事甚大,下官一時拿不住主意,所以,這才前來您這裡尋求幫助。”
秦子儀半跪著,並沒有抬起頭。
“噢?”李承乾眼眸閃爍,說道:“何事,可直言不諱。”
“是,太子殿下。”
秦子儀點點頭,開口道:“今夜,小兕子殿下遭遇刺殺。”
話音落下。
砰的一聲,李承乾直接當場站了起來,目光震撼。
失態!
他失態了!
“抱歉,孤有些失態,秦少卿請繼續說。”
李承乾迅速反應過來,再次坐了回去。
秦子儀想了想,開口道:“刺殺沒有成功,小兕子安然無恙。”
“但此次刺殺,凶險至極,小兕子殿下差點身死,陛下震怒!整個寒陽門侍衛,皆被陛下派人抓拿,已是壓入牢獄。”
“陛下深知光是憑借寒陽門眾多侍衛,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所以,便命令大理寺徹查此事,要在七日之內有所結果。”
李承乾聞言,手指富有節奏的敲響桌子角:“父皇讓你查,秦少卿,那你查便是,為何前來詢問?!”
秦子儀看了看四周宮人,有些欲言又止。
李承乾會意,立刻是讓所有宮人退下。
等他們都離開後,李承乾開口道:“閒雜人等都已經離開,說吧,秦少卿。”
“是,太子殿下。”
秦子儀低頭半跪,而後抬起頭道:“此次刺殺小兕子殿下一桉,下官查閱資料,發現有一名黑衣人是來自楚王府。”
“小兕子殿下口供是該黑衣人為楚王殿下的人,也就是說…….此次刺殺小兕子殿下之人,大概率是針對楚王而來。”
“而太子殿下,您現在也需要對付楚王殿下,我們何不…….直接坐山觀虎鬥?甚至是若有該勢力消息,選擇和他們聯合,為陛下導演一出教出凶手戲碼?應付陛下。”
“而後,便與該勢力加強聯係,共同對抗神秘的楚王殿下?!”
李承乾聞言,眼眸微眯。
手指敲響桌子角的聲音。
原本富有節奏,此時卻是紊亂起來。
看著沉默不語的太子殿下,秦子儀心都鼓到嗓子眼。
沉默。
在大堂蔓延。
落針可聞。
半晌。
李承乾平靜道:“秦少卿,你的想法很危險,以後不要有此類想法,父皇讓你辦什麼事,儘力而為,莫要做小聰明湖弄他老人家。”
秦子儀不太滿意這個決策,忍不住道:“太子殿下,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機會是……..”
正想繼續說話,卻是看到李承乾如看死人的眼神。
那眼神。
冰冷無度。
令秦子儀心中一顫,忙是低頭。
“秦少卿。”
“小兕子是孤的妹妹,親妹妹,你可知道?!”
秦子儀額頭滿是大汗,點頭道:“知道。”
“那麼,倘若家人遭遇危險,差點離你而去,你該怎麼做?!”
秦子儀是大理寺少卿,精通蛛絲馬跡探查事情本質,瞬間懂了李承乾意思,順著其話道:“保護家人!另外,也必要讓傷害家人者,血債血償!
”
李承乾點點頭道:“不錯,秦少卿,孤也需要這幕後之人,血債血償。”
秦子儀深吸口氣,說道:“太子殿下,下官明白了!必將徹查此事,七日之內,給陛下帶來幕後之人!
”
說完,便起身快速離開。
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
耳邊再次傳來李承乾低聲話語。
“秦少卿,孤與二弟,是在爭鬥。”
“但那是家人間的鬥爭,還無需外人幫助,二弟他以前有句話說得很好,家人與家人也會有矛盾,這很正常。”
“可不管怎麼鬥,骨子裡也始終是家人,還不至於讓外人插足,也無需外人幫助。”
“下次,莫要讓孤聽到借用外人之力。”
秦子儀身體一顫,回頭在一拜,表示自己明白。
……………………
豎日。
整個長安城,又迎來陽光明媚之日。
百姓們其樂融融。
和以往沒什麼不一樣。
但在昨夜,長安城各處卻是風起雲湧。
小兕子遭遇刺殺、李世民震怒、北鬥七星縮緊風聲、楚王府派人追殺七星之開陽…….
各種各樣的暗麵事情,應接不暇。
盧家主府。
暗道。
盧雲田正在暗道走著,這條暗道隻有一條路,隨他同行的還有幾名盧府家衛。
“那些人,都處理的怎麼樣了!?”
盧雲田雙手於背後盤著問道。
依舊是標誌性眯眼,雙手藏於袖口。
“回副家主,早就處理乾淨了。”
“凡是所有寒陽門我們的暗棋,在您當時吩咐時已是派人各處殺死他們,並且其家人們,也都相繼被我等滅口。”
“相信那大理寺秦子儀秦少卿,哪怕是有通天斷桉本事,一切線索皆斷,也會查不到我們身上。”
“最多…….是查到那個紫袍男子。”
其中一名盧府家衛,徐徐開口。
昨夜盧雲田從棋局離開之後,就迅速吩咐他們動用家族力量,一一對寒陽門隸屬於盧家的暗棋進行滅口。
所以當時等李世民派人抓拿所有寒陽門侍衛時,有一部分侍衛,是以各種離奇情況死亡,那是侍衛均是來自他們盧家的暗棋。
不止是寒陽門侍衛們,便是連他們家人,今天也都相繼離奇死亡。
一切能通過蛛絲馬跡查到,是盧家行為的線索,都被他們徹底抹除乾淨了。
這件事不得不慎重。
因為他們都深知,刺殺小兕子,會引來大唐皇帝李世民的怒火,必須要清除乾淨所有線索,不能讓李世民從證據中找到他們。
至於楚王府…….
他們知道就讓他們知道吧,反正盧家早就與楚王勢成水火。
此時。
得知一切線索被抹除,盧雲田開口道:“做的不錯,這下大理寺徹查,秦子儀哪怕有再強本事,最終也隻會查到那北鬥七星開陽。”
他昨夜並沒有告知開陽實情。
所以不出意外,開陽會有一部分寒陽門力量沒有清除。
秦子儀若是從抓到蛛絲馬跡,大概率是查到開陽身上。
他們兩波人馬,除了盧雲田和開陽是互相知道,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底下人都以為是隻有自己主子執行刺殺。
所以盧雲田,並不怕那些隸屬開陽的寒陽門侍衛招供。
他們連盧家參與刺殺的情況都不知道,口供又怎麼會牽扯到盧家呢?
而倘若隸屬開陽的寒陽門侍衛招供,那麼李世民、大理寺目光都會放在開陽身上,將會禍水東引。
“那個,副家主,您認為刺殺會成功嗎?”
這時,有盧府家衛忍不住問道。
盧雲田笑了一聲,開口道:“刺殺,從一開始,老夫從不認為會成功,所以老夫從不允許盧家殺手親自參與,而是選擇號召江湖刺客。”
“楚王對李明達的偏愛程度,是令人無法理解的偏愛,所以他必定會派人保護李明達,並且還是【八傑】中武功卓越者。”
“隻不過…….保護李明達是楚王的影子,這倒是老夫所想不到的。”
“楚王的影子,沒有隨他前往雪山,而是留在長安城,這是昨夜得到的情報。”
“那麼現在,楚王留在長安城的力量,我等又清晰一分,往後布局可因此多些考慮。”
盧府家衛露出了然之色。
難怪他當時申請加入朱煉第一線刺殺隊伍時,副家主不答應,敢情一開始,副家主都不認為會成功,又怎麼會讓親信去送死呢?!
“現在,可以確定楚王的影子在長安城,此人暗殺之術,過於可怕,等會回去,即刻飛鴿傳書家主,請他調遣六淩之一的王顏存回來。”
“楚王影子在長安城,盧家需要王顏存反製。”
盧雲田開口下達命令。
“明白,副家主。”
其中一名盧府家衛點點頭道。
王顏存是他們盧家最強大的殺手,以往許多不光彩,需要物理清除競爭對手,都是王顏存解決的。
在以往與楚王的爭鬥中,也都是王顏存先知先覺,知曉荊軻會從何處出現,進行反製。
有王顏存在,那麼荊軻,定會投鼠忌器。
盧府家衛們都如此想著。
“到了。”
這時,
暗道末端有一處房間。
盧雲田讓所有家衛在外候命,自己則打開門走進去。
裡麵。
是溫馨的房間布局。
此時,桌前坐著個人,正是朱煉的弟弟朱鴻雲。
朱鴻雲見到來人是盧雲田,站起身來,急衝衝問道:“我老大呢?盧副家主,他回來了沒有!?”
“他是不是在你後麵?還是晚點來?”
盧雲田依舊眯著眼,哀歎一聲道:“抱歉,任務失敗了。”
轟!
!
錯愕!
震驚!
呆滯!
不敢置信!
此話如晴天霹靂,頓時讓朱鴻雲整張臉沒了神色。
麵色發冷!
彷徨失措!
任務失敗。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朱煉已經死了!
“怎麼會…….怎麼會…….”
“我老大他那麼強,一生都是在刺殺,一生也都是成功,足足一百二十五次刺殺,無一敗績,怎麼會失敗……..”
“唯一的敗績,卻是,終結了生命…….”
朱鴻雲雙手捂著腦袋,痛苦至極。
而後。
雙眸通紅,卻是如同失心瘋的嚎叫起來。
“混賬!混賬!
”
“朱煉,你真是混賬東西!
!”
“為什麼昨夜不讓我陪著你一起去,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留在這裡!
!”
“是你說的,當年喝下結拜酒,你說的患難與共,你說的自踏入刺客這一行業,永遠也沒辦法離開!離開的那天,也隻會是自己的死期!
”
“你說的,都是你說的!為什麼你又要讓我離開刺客行業!啊啊啊!為什麼,你說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這也是你說的,都是你說的!
”
“為什麼等到真正這一日的時候,你要把我推開?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
“朱煉,你該死!你真的該死!我朱鴻雲恨你,恨你啊!恨你不讓我一起去!
!”
朱鴻雲淚如泉湧。
捂著腦袋瘋狂咆孝,瘋狂哭泣。
聲音極大,就連隔音極高,在外麵的盧家家衛都察覺動靜,有一名家衛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想要進去,但還是被其他家衛阻止。
而房間裡頭。
盧雲田則始終是麵不改色,雙手藏袖環於身後,此時臉上則有悲切,上前拍了拍朱鴻雲肩膀,開口道:“節哀順變。”
朱鴻雲雙眼無神,隻是在止不住的哭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或許是哭累了,又或許是哭醒了。
朱鴻雲雙眼無神道:“盧副家主,我想離開長安城了。”
他知道朱煉與盧雲田的約定,朱煉臨死之前,安排是讓盧林田讓他回去揚州城,去經營那家豆腐鋪。
累了。
痛了。
乏了。
朱鴻雲隻想先回揚州城。
“嗯。”
盧雲田又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明白。
而後。
兩人往房間外走去。
朱鴻雲在前,盧雲田在後。
朱鴻雲似乎想到什麼,淚流不止道:“盧副家主,以前的時候,朱煉他就說以後若是有金盆洗手的機會,就開一家豆腐鋪,然後幫翠華樓的紅雲贖身,和她一起成親,生個孩子,再讓孩子認我做乾爹。”
“嗬嗬,他喜歡上了青樓的女子,我因此笑了和鄙夷他數年,也好在最後我看到紅雲為朱煉的付出,開始打從心底接受這位還沒入門的嫂子,嫂子懂得很多,見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就讓我買一些上好胭脂送她。”
“在她的幫忙下,我成功了。”
“有時候,真是打從心底謝謝嫂子,是她讓我朱鴻雲意識到自己差點錯過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孩,真的謝謝她。”
“可惜我哥倆此行長安城,朱煉他….…死了,回去後,我該怎麼和她交代,嫂子她,又該會怎樣哭…….”
噗呲…….
話說一半。
戛然而止。
朱鴻雲隻覺得身體巨疼,低頭望向自己肚子,發現已是有一隻手貫穿。
“抱歉,你知道的太多,揚州城是回不去了。”
身後,是盧雲田平靜無比的聲音。
仿佛做了一件輕描澹寫之事。
朱鴻雲憤怒無比,迅速抽身。
與盧雲田對視。
他意識模湖,但身手卻是極為利索,招招致命襲向盧雲田。
盧雲田僅僅隻憑右手,便能貫穿一個人的身體,武功也是不凡。
麵對虛弱無力的朱鴻雲,身子很是隨意的躲閃,而後抓住機會,又是一記手刀使出,這次是劃破朱鴻雲脖頸,頓時鮮血如泉湧。
“撲通”一聲,朱鴻雲飽含不甘倒在地上。
臨死之際。
腦海裡浮現今生過往。
他沒有在憎恨盧雲田,反而是開口笑出。
“朱煉,我晚了一些,但…….還是跟來了。”
“你是半夜而亡,我是早晨而死,如此…….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
帶著笑意,徐徐閉眼。
身體也在快速失去生機。
朱氏兄弟,縱使是有強大武功,可也因為償還恩情,踏入這名為權力的棋局之中,成為其中棋子,相繼殞命。
於大唐而言,他們也隻是過眼雲煙,明日一過,便無人記得。
沒人在意他們死活,除了,他們兄弟二人自己,以及所屬親人。
確認朱鴻雲再無氣息。
盧雲田雙手再次藏袖環於身後,從房間裡走出,盧府家衛們起初不以為意,但當盧雲田越過他們時,卻看到那袖袍竟是在滴血。
“這,副家主!您沒事吧?!”
盧府家衛大驚失色,還以為盧雲田受傷了。
“老夫沒事,不過,裡麵需要處理。”
“都過去處理吧,乾淨一些。”
“之後便將朱鴻雲骨灰,找時間和他哥哥葬在一起,這也算是,我盧家唯一的溫柔。”
盧雲田一邊說著一邊行走。
步伐始終富有節奏,不曾紊亂。
就仿佛是。
又一次的,交代了一件微不可查的小事。
仿佛世間之事,都無法讓他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