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方祁眉頭緊鎖,往日不是沒人到都前司罵,但指名道姓逮著他罵的,頭一遭,他最近可沒參與抄家。
平日更是潔身自好,畜牲?他糟蹋誰了?溫方祁默默無語。
“去查查這姑娘哪來的。”
守衛點頭,見溫方祁要走,指著少女問了句,“校尉,人要怎麼處理?”
“先關進獄房,等查明了,再做處置。”瞟了眼少女的臉,溫方祁沒再做停留。
逛了一上午,看諸女興致沒那麼高了,李易帶她們去了田莊,平日都是精細的飲食,也該試試其他的。
“這酸筍極好。”溫媱連聲讚歎。
“一會我問問莊頭,有多少庫存,給你帶些回宮。”李易挑著魚刺,隨口道。
“嗯。”溫媱嬌軟應聲,這樣被人寵著的感覺,真好。
林姌看了看茅文蘊,嗯,不用擔心她發覺氣氛不對,這明顯是又陷進書裡了,看那眼珠子,都不帶動的。
“慢著些。”
見小寶被湯嗆到,李易忙給她順背,
林姌斂了斂眸,這混蛋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對孩子確實耐心細致。
用完飯,李易讓眾人歇息會,晚些再逛田莊。
屋裡,陸璃倚在李易懷裡,臉上沒了人前的輕快,她輕輕啟唇:
“李易,人為了自己,究竟可以有多狠毒。”
“我剛看了都前衛遞交上來的資料,史家三代都任過河運使,順寧府東路的淮渠,是史廂太爺耗時七年,僅憑數百人挖出來的。”
“也正是這個功勞,史廂才免於一死。”
“他自小不喜讀詩經,隻愛與河道相關的書籍,在河邊,一待就是一整日,少年時,極張狂,揚言三十年內,定叫濟水繞南北而行。”
“十二歲離了家,將整個大乾的河渠看了個遍,初任河運使,就提議開鑿洛渠,但當時權臣當道,貪汙盛行,史廂過於剛烈,他的奏本根本沒呈到禦案上。”
“同年,河提垮了,案子結的極快,有人曾為他上訴,但都被壓製了,滿腔的熱血,還未施展,就倒在了官場的黑暗裡。”
“遊曆的二十年,他走遍每一處河流,尋其儘頭,可就是這樣一個立誌開渠,造福萬民的人,被割了舌,毀去了所有的希望。”
“含冤十年無人問,苟延殘喘,連最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
陸璃微抬頭,眼尾泛紅,“洛渠最後鑿了出來,引水入田,灌溉了成臨縣,免了順寧府的水患。”
“但這一切與史廂無關,兩地百姓皆感念河運總督,誇其廉潔,一心為民,剛正不阿。”
“李易,這世間的公道,究竟在何處?”陸璃囈語。
李易輕撫她的背,“璃兒,即便是太陽,都有照耀不到的地方,但隻要它暴露出來,所有的陰暗,就都會退去。”
“王進與陸氏親厚,娶的是前任族長的胞妹。”陸璃吐字。
“你若不好動手,我來。”
李易輕笑,“也讓他們知道,這大乾,究竟由誰掌控,即便是太後,也奈何不了我。”
陸璃搖頭,“李易,我知道你想一個人背下指責,但此次,不行,史廂這冤屈的十年,隻有我給公道,他心裡的怨恨,才能緩解。”
“他要的是帝王之勢,而不是強盛的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