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想著往事,臉上任何的變化,看不出喜怒哀樂,瞧不出歡喜悲慟,靜坐良久。
“嗒嗒嗒!”
一陣輕鬆悠閒的腳步聲響起,這是何人膽敢如此大膽,在徐鳳年清場之後,還敢靠近此時的世子殿下,難道不怕被責罰嗎。
“喲,這是咋了,玩深沉,裝穩重?”
徐鳳年剛剛在回憶中回過神來,還沒有看向對方,就聽見了一道輕佻的聲音傳到了耳邊,雖然聲音悅耳動聽,但是話卻格外的讓人火大。
徐鳳年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整個王府中隻有眼前這人一點不把自己世子的身份放在眼裡,最喜歡的就是看自己吃癟生氣,讓徐鳳年十分氣惱卻又倍覺親近,這是徐鳳年這麼多年以來遇見的第一個知道了他的身份,還和他平等相處的同齡人,他早就已經將其當成了自己的摯友,隻是嘴上卻從未承認過,每次一見麵少不得要鬥嘴幾句。
隻是隨著上次許宗甲出聲將楚狂奴震暈之後,徐鳳年對許宗甲有了幾分欽佩之情,整日裡旁敲側擊的向許宗甲打聽他的實力和境界,希望可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實在是煩的許宗甲忍無可忍,不得已在聽潮閣中待了接近一個月,今晚才第一次回梧桐苑,沒想到就見到徐鳳年獨自一人在院中靜坐。
許宗甲看著桌上的兩隻酒杯,毫不客氣的拿起了一隻,將紅泥小爐上的黃酒倒了一杯,仰頭飲儘,長長的哈了一口酒氣。
“舒服,你這是知道了我要回來,特意為我準備的?”
許宗甲自作多情的盯著徐鳳年,心裡有些汗顏,沒想到自己如此對待徐鳳年,他還設酒等著自己回來,真是夠朋友,自己以後對他是不是該好一些,至少不能每次見到這位世子都打擊他,多少給他留些麵子。
徐鳳年隻是抬眼看了下許宗甲,呆默不語,,低著頭,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黃酒,自己也不喝,雙手端著,恭敬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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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水漸漸的滲入到了黃土中,讓徐鳳年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許宗甲是何等的精明人,霎時間就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看徐鳳年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一定是受了打擊,動了真情,傷了心了,沒想到第一個讓北涼放蕩世子傷心的人居然不是什麼絕色佳人,千金小姐,隻是北涼王府的馬夫,一個缺了兩顆門牙,一口蜀腔,唱著奇怪小調的猥瑣老仆,隻是這老仆實在是可愛,讓人難忘。
“老黃走了?”
許宗甲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和調侃,坐在了徐鳳年的對麵,低聲問道,離彆總是讓人唏噓,心情煩躁低落。
“你早就猜到他會死了?”
徐鳳年看著一臉平靜的許宗甲,根本沒有露出一絲的驚訝,隻有篤定。
“你不也應該早就預料到了嗎?”
許宗甲雖然知道徐鳳年正傷心,心情不好,但是依然不客氣的懟道,完全將自己剛剛思量對徐鳳年好一點的打算扔在了無人知曉的犄角旮旯處。
“是啊,我早就該料到的!”
徐鳳年自責後悔道,再次倒了一杯酒,這次直接一口飲儘。
“我應該攔著他的,讓他老老實實的給我養一輩子的馬,我供他一輩子的黃酒!”
徐鳳年捂著臉,隻是不知為何雙手漸漸的濕潤了,難道是著夜深後,水汽重了些。
“那你為何不攔他?”
“攔不住的,那是他想去的地方,我攔不住,也不能攔!”
徐鳳年抹了一把臉,抬起頭,眼眶中還殘留著血絲,見許宗甲盯著自己的臉,又故作輕鬆的轉頭看向了側麵,不願將自己的脆弱展示在他人麵前。
“他是武夫,武夫一往無前,寧死不悔,他總算是沒看錯你這個少爺,你給他留了臉麵!”
許宗甲站起身來,看著空中的銀月,悵然的說道。他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但依然會因為生命的凋零而感到惋惜,何況是老黃這麼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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